话音未落,荷鲁斯的身影化作一道黑金色的闪电,世界击碎者的锤头上,蓝色的能量电弧嘶嘶作响,将周围腐朽的空气灼烧得噼啪作响。
莫塔里安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沼泽深处一块沉默了亿万年的礁石。他那臃肿的身躯看似笨拙,却散发着一种不动如山的沉重感。
当荷鲁斯的战锤即将触及其头颅的瞬间,莫塔里安动了。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缓慢。那把名为“寂静”的巨大战镰,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诡异弧线向上撩起。
“铛——!!!!”
战锤与战镰的交击,爆发出一种类似于古老铜钟被敲响时,那种沉闷而悠远的嗡鸣。
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以二人为中心扩散开来。荷鲁斯的亲卫队员们被这股力量震得连连后退,终结者盔甲的伺服系统发出过载的尖啸。
更可怕的是那股跟随冲击波而来的“情绪”。
“呜……”一名身经百战的太空野狼老兵,突然单膝跪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头盔,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他的脑海中,不再是芬里斯的冰原和战斗的荣耀,而是无尽的、关于衰老、疾病、以及最终化为尘土的虚无感。他的斗志,正在被一点点抽走。
“保持心灵纯净!以帝皇之名!”火蜥蜴的连长,一位皮肤如黑曜石、双眼燃烧着火焰的巨人,怒吼着,他启动了盔甲内置的净化符文,金色的微光笼罩了小队,暂时抵挡住了那股精神瘟疫。
但这显然无法持久。整个祈祷大厅,就是莫塔里安的领域。那些跪倒的石像,开始“哭泣”,从它们的眼眶中,流淌出墨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脓液,在地面上汇聚成粘稠的小溪。空气中的甜腥味浓郁得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看到了吗,兄弟?”莫塔里安的声音在荷鲁斯的脑海中直接响起,带着一丝扭曲的关切,“你的凡人追随者们,正在感受生命的真谛。你所谓的荣耀、忠诚、希望,都只是在为这最终的腐朽提供养料。何必挣扎呢?”
“挣扎,是因为我们还活着。”荷鲁斯一锤逼退莫塔里安,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而你,莫塔里安,你把自己的失败和无能,包装成了一套听起来很深奥的哲学,来掩盖你当年跪倒在纳垢面前的懦弱。”
他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放弃治疗”还自以为大彻大悟的家伙。
“你管这叫懦弱?”莫塔里安的语气中第一次出现了波动,“我只是选择了接受现实。你的帝国,不过是一具正在被打扮的尸体。而我,选择了拥抱这片孕育新生的土壤。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接近宇宙的本质!”
“哦?是吗?”荷鲁斯一个侧滑,躲开了寂静镰刀那无声的横扫,反手一锤砸在了莫塔里安的腿甲上,爆开一团绿色的火花。“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什么一个拥抱了宇宙本质的神,还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对付我这个凡人?”
莫塔里安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个陷阱,布置得太刻意了。”荷鲁斯战锤舞动如风,将莫塔里安的攻击尽数挡下,他的话语却如同爆弹枪般密集地射出,“一万年前的求救信号?一个刚好在我们航道上的死亡世界?还有这盏充满了腐蚀的提灯?莫塔里安,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你一样,脑子里也长满了蘑菇?”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吗?你想用你那把涂了脚气药膏的破镰刀划我一下,让我感染上你那可笑的神恩,然后像我的前任一样,变成一个只会喊慈父救我的脓包?”
荷鲁斯每说一句,手中的战锤就加重一分力道。他那被【血斗的荣耀】点燃的灵魂,正在将愤怒与战意转化为纯粹的物理力量。
“我告诉你,莫塔里安,”荷鲁斯猛地一个踏步,用肩膀狠狠地撞在了莫塔里安的胸口,巨大的力量让这位恶魔原体都踉跄了一下,“时代变了!”
“闭嘴!!!”
莫塔里安彻底被激怒了。
他身后的腐烂双翼猛地张开,无数只拳头大的瘟疫苍蝇从他的盔甲缝隙中蜂拥而出,形成了一道绿色的、嗡嗡作响的“墙壁”,扑向荷鲁斯。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寂静”镰刀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这是纳垢神力扭曲空间的体现,下一秒,那柄致命的武器,就会出现在荷鲁斯防御最薄弱的后心!
但荷鲁斯对此早有预判。
“太老套了!”
他将世界击碎者向后猛地一顿,锤柄的末端精准地,撞在了刚刚从虚空中浮现的镰刃之上。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佯攻。
真正的杀招,来自那个一直悬浮在祭坛上,看似无害的提灯。
就在荷鲁斯格挡住镰刀的瞬间,那盏提灯猛地光芒大放,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惨绿色的光束,如同毒蛇般射出。
荷鲁斯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扔进了冰冷的宇宙真空中,一股极致的疲惫与空虚感瞬间席卷而来。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想就此松开战锤,躺在这腐烂的泥潭里,永远地睡去。
就是这一刹那的恍惚。
莫塔里安抓住了机会。
他手中的镰刀被锤柄挡住,但他手腕一翻,那长长的镰刀柄如同毒蛇的尾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上弹起,锋利的镰刀尖端,划过了荷鲁斯盔甲的肩甲与臂甲之间的连接处。
“刺啦——”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黑金色的精工动力甲被划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口子。
一滴墨绿色的、仿佛活物般的液体,顺着那道裂口,渗了进去,接触到了荷鲁斯那属于原体的皮肤。
成功了。
莫塔里安的心中,涌起一股冰冷的狂喜。
哪怕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划伤,只要“神腐之礼”进入了他的身体,一切就都结束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等待那骄傲的灵魂,在肉体的腐朽和无尽的病痛中,一点点被磨灭,最终发出祈求,跪倒在慈父的脚下。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荷鲁斯盔甲缝隙中长出蘑菇,皮肤上流出脓液的“美妙”景象。
然而,他预想中的痛苦哀嚎,并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