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网络安全监察支队的实验室内,气氛凝重而专注。空气中弥漫着机器运行的低沉嗡鸣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精密仪器的特殊气味。几名顶尖的技术专家正围坐在一个无菌操作台前,台上放置着的,正是从嫌疑人“灰隼”住处搜出的那部经历了多次物理损坏和格式化的智能手机。
手机的外壳已经变形,屏幕碎裂,内部主板也有肉眼可见的烧灼痕迹,显然对方在丢弃前进行了彻底的破坏,试图让所有数据灰飞烟灭。这更像是一种职业习惯,而非针对此次事件的特别处理,但也从侧面说明了使用者的谨慎与专业。
“情况不乐观,”负责数据恢复的首席工程师王工推了推眼镜,眉头紧锁,“对方使用了强磁干扰、物理弯折主板,并且至少进行了七次以上的全盘随机数据覆写。常规恢复手段基本无效。”
站在一旁的高毅和重案组周警官脸色沉静,他们知道,如果这么容易就能找到证据,对方也就不配被称为“专业”了。
“有没有可能从存储芯片的物理层面入手?”周警官问道,他了解现在一些尖端的数据恢复技术。
“我们正在尝试。”王工指了指连接在破损主板上的几根比发丝还细的探针,“这是最耗时的方案,需要绕过损坏的控制单元和接口,直接读取闪存芯片的底层物理存储单元(cell)状态。即使经过多次覆写,某些残存的电荷差异依然可能被极其精密的仪器检测到,并通过算法反向推导出部分原始数据。但这就像从一堆被反复搅拌、焚烧过的灰烬里,去辨认最初纸上写的是什么字,成功率很低,而且即便成功,数据也可能是碎片化的。”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就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高毅的声音坚定。他知道,这部手机里可能藏着指认真凶最直接的证据。
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技术团队几乎不眠不休。实验室的灯光昼夜长明。他们利用离子研磨技术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芯片表面,使用扫描电子显微镜(SEm)和原子力显微镜(AFm)观察存储单元的微观电荷分布,将采集到的海量微弱信号输入超级计算机,运行着复杂的、专门为此类情况设计的残存数据重构算法。
过程如同在茫茫黑暗中,依靠极其微弱的回声,去描绘一个庞大迷宫的轮廓。失败了一次又一次,重构出的数据大多是无意义的乱码或残缺的系统文件。
直到第三天凌晨,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王工!有发现!在编号NANd-7芯片的某个隔离区块,重构出了一小段非标准协议的数据包碎片!虽然加密了,但协议特征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民用通讯应用!”
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王工立刻接手,带领团队对这段残缺的数据包进行集中攻坚。加密方式很独特,但并非无法破解。在经过数小时的暴力破解和算法分析后,一段被成功解密、但仍然残缺不全的通讯记录片段,赫然显示在主控电脑的屏幕上!
记录没有显示完整的号码,只有两个经过混淆处理的代号:“信鸽”和“游隼”。通讯时间点分布在车祸阴谋策划及实施的关键时间段内。内容更是支离破碎,但几个关键词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清晰可见:
【信鸽】:“…路线已确认…监控窗口…需同步…”
【游隼】:“…部件已就位…‘老师傅’接入…等待‘清扫’指令…”
【信鸽】:“…‘少爷’催促…确保万无一失…”
【游隼】:“…明白…‘礼物’准备好后会发送‘投递’信号…”
虽然没有直接出现傅天豪的名字,但“少爷”这个称呼,与之前阿成供述中的“傅少爷”形成了惊人的呼应!“路线”、“监控”、“部件”、“老师傅”(很可能指被收买的管理员老赵或维修厂内应)、“清扫”、“礼物”、“投递”……这些暗语在办案经验丰富的周警官和高毅看来,几乎清晰地勾勒出了策划、准备、等待指令、最终实施破坏的完整链条!
更重要的是,技术团队通过对这段残留通讯协议的特征进行溯源分析,发现其与某些活跃于东南亚地区的雇佣兵或灰色组织惯用的、非公开的加密通讯工具有着高度相似性!这直接将案件的触角,延伸向了境外!
通讯的痕迹,即便被多次摧毁,依然在最顶尖的技术手段下,顽强地显露出其狰狞的一角。这段残缺的记录,虽然无法作为法庭上直接定罪的孤证,但它如同一块强有力的拼图,与之前的供词、物证、资金流向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彻底坐实了这是一起由境外势力协助、傅天豪在背后指使的、针对傅天融的精密谋杀阴谋!
铁证如山,指向清晰。接下来,便是如何利用这些线索,织就一张足以将傅天豪及其背后“暗河”集团一网打尽的天罗地网了。警方的目光,越过国境线,投向了那片藏匿着罪恶与危险的阴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