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黑风峡的路途并不平静。越是靠近这片着名的凶地,遇到的修士气息便越是彪悍蛮横。林轩刻意保持着低调,将自身修为维持在筑基中期水准,混在零散的修士队伍中,如同一滴汇入溪流的水珠,毫不显眼。
沿途,他凭借远超常人的神识和《万煞锻骨诀》对气机的敏锐感应,数次提前避开了几股明显带着血腥煞气的队伍,从他们零碎的交谈中,确认了那就是黑风盗的外围哨探。这些哨探修为多在炼气后期到筑基初期,行事张狂,但并非无脑之辈,显然受过一定训练。
第三日,一座如同被巨斧劈开、两侧峭壁高耸入云的巨大峡谷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峡口罡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沙石,发出如同鬼哭般的“黑风”,这便是黑风峡得名的由来。
尚未靠近,便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乱、暴戾的气息。峡口外围,形成了一个比“雾隐点”规模更大、也更混乱的临时聚集地。简陋的帐篷、粗糙的石屋杂乱无章地分布着,随处可见摆摊的修士,叫卖声、争吵声、甚至偶尔响起的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这里龙蛇混杂,是冒险者、亡命徒、销赃者和各大势力眼线的聚集地。
林轩在一个售卖劣质灵酒和肉干的摊位前坐下,要了一壶酒,慢慢啜饮,耳朵却如同最精密的法器,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声音。
“……妈的,黑风盗那群孙子越来越嚣张了,前几天又把一支想去坠龙涧碰运气的队伍给抢了,人头都挂在了峡口的旗杆上……”
“嘘!小声点!你想死吗?他们大当家‘黑煞虎’可是实打实的金丹初期体修,一手黑煞掌凶悍无比,据说曾生生拍碎过同阶修士的法宝!”
“听说他们前段时间追一艘古怪的飞舟,在坠龙涧吃了亏,折了几个好手,正憋着火呢,最近都小心点,别触他们霉头。”
“古怪飞舟?是不是银灰色,上面有星星纹路的那种?”
“对!就是那种!你也见过?”
“远远瞥到过一眼,跑得飞快,后面跟着一串黑风盗的‘黑鸦梭’,追得咬牙切齿的,最后看着那飞舟冲进坠龙涧的迷雾里了……啧啧,那可是绝地啊,怕是凶多吉少……”
听到这里,林轩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紧了紧。消息确认了,石猛他们确实被逼入了坠龙涧,但暂时应该还活着,否则黑风盗不会如此气急败坏。
他又留意到关于“暗市”的议论。暗市的具体地点似乎只有持有信物者才知晓,但黑风峡近期多了不少生面孔的强大修士,显然都是为此而来。也有人低声谈论着那个关于“寂灭”气息的悬赏,出价之高令人咋舌,但发布者身份成谜,无人知晓。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从聚集地入口处传来。只见五名身穿黑色劲装、胸口绣着一个狰狞虎头的修士,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为首一人满脸横肉,修为在筑基后期,正是黑风盗的小头目。他们所过之处,人群纷纷避让,眼神中带着畏惧与厌恶。
那黑风盗小头目目光扫视,最终落在了林轩旁边的那个摊位。摊主是个老实巴交的炼气期老者,卖些自己采集的低阶药材。
“老东西!这个月的供奉该交了吧?”小头目一脚踢翻了一个药篓,狞笑着说道。
老者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跪地求饶:“虎……虎爷,这个月收获不好,实在……实在凑不齐十块下品灵石啊……求您宽限几日……”
“宽限?”那小头目嗤笑一声,一把揪住老者的衣领,“拿不出灵石,就拿你孙女抵债!听说你那孙女水灵得很……”
周围众人敢怒不敢言。黑风盗在此地盘踞,向所有在此交易的低阶修士收取所谓的“保护费”,已是惯例。
林轩本不欲多事,但听到对方竟要强掳凡人女子,眼中寒光一闪。他放下酒杯,缓缓站起身。
“他的灵石,我替他付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那黑风盗小头目一愣,松开老者,扭头看向林轩,见他只是个“筑基中期”的陌生面孔,顿时嗤笑道:“哟?哪儿来的愣头青,想学人出头?十块下品灵石?现在涨价了,一百块!少一块,老子连你一块收拾!”
他身后的四名手下也围了上来,面露凶光。
林轩神色不变,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小袋灵石,正好一百块下品灵石,随手抛在地上,淡淡道:“灵石在此,人,可以走了吧?”
那虎爷没想到林轩真拿出灵石,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变得更加贪婪。能随手拿出一百下品灵石眼睛都不眨的筑基中期,肯定是只肥羊!
他弯腰捡起灵石袋,掂量了一下,脸上狞笑更盛:“灵石是够了。不过,你刚才吓到老子了,这笔账怎么算?再拿五百灵石出来,当做赔礼,否则……”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骨骼发出噼啪声响,筑基后期的灵压朝着林轩压迫而来。
周围的人群发出低低的惊呼,知道这黑风盗是故意找茬,看来这出手阔绰的年轻人要倒霉了。
那老者更是面无人色,连连对林轩使眼色,让他快走。
林轩看着那步步紧逼的虎爷,轻轻叹了口气:“我给过你机会了。”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动用灵力,没有施展身法,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踏出一步,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出,抓向虎爷那散发着灵压的手腕!
虎爷见对方竟敢徒手来抓,心中冷笑,运转黑煞掌力,准备一把捏碎对方的手骨!他对自己筑基后期的肉身和黑煞掌极具信心!
然而,当林轩的手搭上他手腕的刹那,虎爷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转为极致的惊恐!
他感觉自己的手腕不是被一只手抓住,而是被一座万丈山岳碾压!一股无法形容的磅礴巨力传来,他那足以开碑裂石的黑煞掌力,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冰雪消融,不堪一击!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虎爷发出凄厉的惨叫,整个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森白的骨头茬子刺破皮肉,暴露在空气中!
林轩手腕一抖,一股暗劲顺着对方手臂直透五脏六腑!
虎爷如同被蛮牛撞击,庞大的身躯离地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砸在十几丈外的地面上,翻滚了几下,便没了声息,不知死活。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一个筑基后期的黑风盗小头目,竟然被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像扔垃圾一样随手废掉了?甚至连法术都没用?
剩下的四名黑风盗喽啰吓得魂飞魄散,看着缓缓收手,面色平静如水的林轩,如同看到了地狱来的煞神,发一声喊,连滚爬爬地朝着峡内逃去,连头都不敢回。
林轩看都没看那逃走的喽啰,弯腰将那一百块下品灵石捡起,塞到那已经完全傻掉的老者手中,低声道:“快走吧,这里不能再待了。”
老者如梦初醒,老泪纵横,对着林轩磕了个头,抱起药篓,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人群中。
林轩则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重新坐回摊位,端起那杯还没喝完的酒。然而,周围所有人看他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敬畏、恐惧、好奇、幸灾乐祸……种种目光交织。
他知道,麻烦很快就会上门。但他不在乎。
“黑风盗……正好拿你们,先收点利息。”
他饮尽杯中残酒,目光投向黑风峡深处,那里,煞气更浓。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