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哨音,刮过光秃秃的田野,预示着严冬的正式降临。民兵队的训练却没有因为天气转寒而松懈,反而更加紧锣密鼓。时局如同这压城的乌云,越来越紧迫,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林向军带着一身寒气从民兵队回来,脸上却不见往日的疲惫,反而有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吃过晚饭,他拉着林向阳来到院子的角落里,避开父母和小妹,压低声音,眼睛发亮地说:
“向阳!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训练的时候别傻练,要‘动静结合’,跑完步不能立刻歇着,要慢慢走一会儿,还有那个‘分段用力’的法子,太管用了!”
林向阳笑了笑,他之前确实根据后世的运动生理学常识,给哥哥提过一些建议,比如高强度训练后要进行整理活动避免猝死,长距离行军或负重时要学会调节呼吸和分配体力,避免过早力竭等等。这些都是很基础的道理,但对于全靠经验和蛮力的民兵训练来说,却颇为新颖。
“还有你画的那个,用树枝杂草编个圈戴头上,趴在土坡后面,隔远点还真不容易发现!”林向军越说越激动,“咱们队里以前就知道猫着,现在好些人学着弄,上次跟邻村民兵搞对抗演练,咱们埋伏的那一组,愣是没被对方摸到近前就发现了他们!把队长都给惊着了!”
林向阳教的,其实就是最简单的野战伪装技巧,利用环境植被破坏自身轮廓。这在后世是单兵基础,在这个时代的基层民兵看来,却堪称“奇技”。
“哥,这都是些取巧的法子,关键还是大家平时训练扎实。”林向阳保持着低调。
“啥取巧!这是本事!”林向军不以为然,他凑得更近,声音也更低,“队长私下问我,这些法子是跟谁学的。我没敢说是你,就含糊说是以前听走南闯北的老兵油子提过一嘴,自己瞎琢磨的。队长直夸我脑子活泛,还说以后训练让我多出出主意!”
林向军的语气里带着自豪,也带着对弟弟由衷的佩服。他知道,没有弟弟的点拨,他还是那个只知道猛打猛冲的“林大个”,绝不可能在思想和能力上得到如此快的提升。
林向阳心中微动。他没想到,自己通过哥哥间接传递出去的一些简单知识,竟然能产生这样的效果。这让他看到了另一种施加影响的可能性——他不需要站到前台,只需要成为一个隐形的“顾问”,通过哥哥这个渠道,就能提升这支扎根于乡村的基层武装的战斗力。
这很有意义。这些民兵,或许装备简陋,训练也不够系统,但他们熟悉本地环境,与群众联系紧密,在未来可能到来的动荡中,他们将是一支维护基层稳定、保护群众安全的重要力量。让他们更强一分,百姓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
“哥,既然队长信你,你以后可以再多观察,多想想。”林向阳开始有意识地引导,“比如,晚上巡逻的时候,怎么才能看得更远,听得更清?怎么利用村里的地形,设置暗哨和预警?遇到小股敌人或者土匪,怎么打才能既保护自己,又能消灭他们?这些都可以琢磨。”
他提出的都是具体的、贴合民兵实际任务的问题,引导林向军和民兵队去思考战术和策略,而不是仅仅停留在个人勇武和队列操练上。
林向军听得连连点头,如获至宝:“对对对!是该琢磨琢磨!老是傻站岗、傻巡逻不行!我明天就跟队长说说去!”
从那天起,林向军俨然成了民兵队里的“智囊”。他将从弟弟那里学来的、以及自己根据弟弟的启发琢磨出来的一些训练方法和战术小技巧,不断地在队里推广、实践。
比如,他建议夜间巡逻时,在关键路口撒上细灰或者拉上极细的绊线,用以发现敌人踪迹;比如,他组织队员练习利用村庄的墙角、柴垛、树林等复杂地形进行小组配合和交叉火力掩护(虽然他们火力很弱);再比如,他强调了通信联络的重要性,规定了简单的哨音和手势信号……
这些改变,一开始还引来一些老队员的嗤之以鼻,觉得是花架子。但几次演练和实际的小规模冲突(主要是对付流窜的溃兵和土匪)证明,用了新方法的小组,确实伤亡更小,任务完成效率更高。
渐渐地,林向军在民兵队里的威信越来越高,连队长都开始真正倚重他的意见。而林家屯民兵队的整体面貌和战斗力,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细微却切实的向好变化。他们不再是那群仅凭一腔热血和简陋武器的乌合之众,开始有了些初级战术意识和协同作战的雏形。
这一切改变的源头,都指向那个始终隐藏在幕后、从未在民兵队露过面的少年——林向阳。
他通过哥哥这个媒介,将自己的知识和智慧,如同涓涓细流,注入到这支基层武装的血脉之中。他虽未直接参与,却已实实在在地影响了这支力量的成长轨迹。
林向阳通过【初级洞察术】,能清晰地感受到哥哥每次回来时,那发自内心的自信和成就感。他知道,自己的“顾问”工作卓有成效。这不仅仅是为了家人和村庄的安全,也是他作为穿越者,对这个时代所能做出的、一种无声的、却可能影响深远的贡献。
在动荡来临之前,尽可能地将自己所在的这个“点”,打造得更坚固一些。这,就是他当前阶段最重要的目标之一。而民兵队,正是这个“点”上,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