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宇调出一组放大图像：“看这些建筑的纹路。与尖顶类似，但更加复杂。它们在发光，虽然很微弱……城市自身的防御系统还在部分运转。”
林默注意到一个细节：“光涡的能量输出虽然在下降，但其‘纯度’在上升。
看这个频谱分析，早期的输出中包含大量维持城市基础功能的次级频率，现在这些频率正在被剥离，所有能量都集中在对抗侵蚀和裂隙的核心频率上。”
“它在收缩防线。”
赵青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指挥中心，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弃车保帅。放弃维持城市整体，集中力量保护核心。这说明……它快要撑不住了。”
索恩看向秦岳长老：“秦长老，您宗门的古籍中，可曾提到如何……帮助这个昊天文明？或者说，与它建立联系？”
秦岳缓缓摇头：“《太虚纪事》残卷不过数百字，语焉不详，只提‘昊天掌秩序，镇万界’，后‘劫起而陨’，再无细节。如何助之……贫道不知。”
孙宇协调官这时插话：“议会发来紧急质询，要求我们评估城市显现对星域安全的长期影响，并在二十四小时内提交详细报告。
另外，议会特别委员会已经正式批准成立‘远古文明接触特别行动组’，由欧阳宇博士任组长，我任副组长，授权我们在‘必要且风险可控’的前提下，尝试与城市建立初步接触。”
“风险可控？”
凌云冷笑，“孙协调官，您觉得现在的局势，哪一点‘风险可控’？”
孙宇推了推眼镜：“凌指挥官，我理解您的担忧。但议会认为，这是我们获取远古文明核心技术、乃至理解宇宙规则本质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我们不尝试，等城市被完全侵蚀或崩溃，一切就都晚了。”
“尝试的代价可能是我们的命。”索恩沉声道。
“所以需要谨慎的计划。”
欧阳宇接过话头，“我们不需要进入城市，甚至不需要靠近。我们可以尝试发送信息——用我们从尖顶那里学到的‘语言’。如果城市核心还有一丝‘意识’或‘智能’，它可能会回应。”
林默正要反对，指挥中心的警报再次响起。
这次不是来自昊天城方向，而是来自S-12尖顶。
“尖顶表面纹路大规模激活！能量读数急剧攀升！秩序场强度提升……百分之三百！还在上升！”
所有人冲到尖顶的监控屏幕前。
只见那亘古沉默的尖顶，此刻表面所有的纹路都在流淌着炽烈的白金色光芒。
这些光芒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按照某种极其复杂的序列次第亮起、流转，仿佛在运行一个庞大的程序。
更令人震惊的是，尖顶发出的秩序场，不再是无形的力场，而是显化成了肉眼可见的、层层叠叠的纯白光环。
光环以尖顶为中心向外扩张，所过之处，空间被强行“抚平”，连远处星光的传播轨迹都发生了可观测的扭曲。
“它要做什么？”索恩喃喃。
答案很快揭晓。
尖顶顶端的结构开始变形。
那些原本固定不动的金属般的材质，如同活物般流动、重组，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指向性的能量聚焦阵列。
阵列对准的方向是——昊天城。
“它要攻击？”凌云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但接下来的景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尖顶聚焦阵列的顶端，没有发射毁灭性的能量束，而是投射出了一束……信息流。
这束信息流无法用常规仪器直接解读，但基地的超算在对其频谱进行分析后，反馈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果：
这束信息流的编码方式，与昊天城中心光涡的能量波动频率，存在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同步率。
它们在“对话”。
“尖顶在向城市发送数据。”
沈澜博士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不是攻击，是……上传？或者同步？我们无法解读内容，但信息的流向是单向的，从尖顶到城市。”
赵青闭上眼睛，试图以灵觉感应。
几秒后，他睁开眼睛，眼中闪过明悟：“不是对话，是……汇报。尖顶在向城市汇报。”
“汇报什么？”欧阳靖追问。
“汇报它亿万年的值守。汇报这片星域的状态。汇报……入侵者的存在。”
赵青缓缓道，“尖顶不是孤立的造物，它是这座城市散落在外的一个‘哨站’。现在主城显现，哨站在向主系统报告。”
仿佛印证他的推测，昊天城中心的光涡，在接收到尖顶的信息流后，发生了新的变化。
光涡的旋转速度骤然减缓。
那些暗紫色的侵蚀斑点在这一刻被强行压制、排挤，光涡的中心重新变得纯净。
紧接着，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复杂的回应信息流，从光涡中心射出，跨越虚空，返回尖顶。
尖顶接收到信息后，表面的纹路光芒开始有规律地明暗交替，仿佛在……思考。
“它们在交换信息。”
林默看明白了，“城市在询问更多细节，尖顶在补充报告。这就像一个……分布式系统的节点重新接入主网络后的数据同步过程。”
“但城市的状态太差了。”
赫尔曼院士指着屏幕，城市中又有两座高塔在内外力量的拉扯下彻底崩塌，“它撑不了多久。这种程度的规则冲突，对结构的破坏是根本性的。”
果然，信息交换只持续了约三分钟。
三分钟后，昊天城的光涡再次剧烈震荡，暗紫色侵蚀重新反扑。
这次的侵蚀更加凶猛，光涡的纯净区域被快速压缩。
而尖顶在完成信息同步后，其行为模式也发生了改变。
秩序场开始收缩。
原本扩张到数光分范围的光环，迅速回收到尖顶本体附近，形成一个更加凝实、更加致密的防护层。
同时，尖顶表面的一部分纹路开始黯淡、关闭，仿佛在进入某种……节能模式。
“它得到了指令。”
赵青判断道，“城市的指令。内容是……放弃支援，保全自身，继续执行核心任务。”
“什么核心任务？”索恩追问。
赵青摇头：“感应不到。指令的层级太高，我的灵觉无法触及。”
就在这时，观测昊天城的技术官发出一声惊呼：“城市中心！有东西要出来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转回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