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素心何归
济南城，子夜。
天空不见星月，只有一轮浓稠如血的圆月高悬，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赤红色光芒。月光洒下，将整座城池染成一片诡异的猩红。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硫磺混合的气味，风静止了，连虫鸣都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城头，守军将士仰望着血月，脸上写满恐惧。
“血月……提前了……”黄得功独臂按剑，声音干涩。
秦渊立于城楼最高处，怀中石匣正在剧烈颤动。他能清晰感觉到，匣中那团幽冥核心在血月之光的照射下，正疯狂地吸收着某种阴邪能量，变得越来越活跃。更诡异的是，他体内的《沧海无量诀》内力竟与这幽冥核心产生了共鸣——不是对抗，而是一种诡异的、近乎相互吸引的共鸣。
“秦大哥！”简心快步登上城楼，脸色苍白，“你体内的气息不对！”
她不由分说抓住秦渊手腕，三指搭脉，片刻后脸色骤变：“幽冥核心在引动你功法中的‘归墟’之力！它在尝试与你融合！”
“融合？”秦渊瞳孔收缩。
“《沧海无量诀》包容万物，演化混沌，其‘归墟’一面本就与幽冥同源。”玉罗刹的声音传来，她手捧一卷泛黄的古籍，神色凝重，“我查了圣教秘典。要销毁幽冥核心，唯一的办法是以至阳至刚之物将其炼化，但此物须以药王谷‘换血秘术’为引，将施术者的全部生机与精血作为燃料，才能催发出足以炼化幽冥的纯阳之火。”
她顿了顿，看向简心：“而施展换血秘术的人……必死无疑。”
死寂。
秦渊猛地看向简心，只见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心儿……”秦渊声音发颤，“你不会……”
简心抬起头，眼中已盈满泪水，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决绝：“药王谷《太素针诀》最后一篇‘舍身篇’，记载的正是换血秘术。施术者以银针刺入周身要穴，逆转气血，将全部生机凝聚于心脉，再以心脉之血为引，点燃‘朱阳火’——那是天地间至纯的阳火，可焚尽一切阴邪。”
“不行！”秦渊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简心痛哼一声，“绝对不行！我们另想办法！”
“没有时间了。”简心泪中带笑，轻轻握住秦渊的手，“你看。”
她指向城外。
血月之下，清军大营中升起九道黑色烟柱。烟柱扭曲盘旋，在天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无数怨魂的面孔在挣扎哀嚎。漩涡正下方，那座黑色祭坛发出刺目的血光，与天空血月遥相呼应。
更可怕的是，济南城中开始出现异变。
一些白日里被萨满鼓声所伤的百姓，此刻忽然从床上坐起，双眼翻白，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他们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向街道，朝着城中央汇聚。守军试图阻拦，却被这些失去神志的百姓疯狂攻击。
“幽冥核心在召唤它们……”玉罗刹咬牙，“它在吸收城中生灵的生机，加速苏醒！一旦它完全苏醒，整座济南城都会成为它的养料！”
秦渊怀中的石匣颤动得越来越厉害，匣缝中已渗出缕缕黑气。他能感觉到，幽冥核心正试图冲破简心设下的临时封印。
“至阳至刚之物在哪里？”秦渊急问。
玉罗刹翻动古籍：“记载中，大明太祖皇帝曾得一块‘天外玄铁’，命工匠铸成九鼎，镇压九州龙脉。其中‘离火鼎’最为至阳，应供奉于南京紫金山孝陵。但此刻去南京，根本来不及……”
“不，来得及。”
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苏墨一袭青衫，风尘仆仆地登上城楼。他身后跟着文若海及数名青云阁弟子，每人怀中都抱着一个沉重的木箱。
“苏兄！”秦渊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华山之事已安排妥当，我岂能让你独战济南？”苏墨微微一笑，但笑容很快收敛，“秦兄，情况我已大致了解。至于至阳至刚之物——”
他挥手示意，文若海等人打开木箱。箱中铺着厚厚锦缎，中央赫然是一尊三尺高的赤铜小鼎。鼎身刻满火焰纹路，即便在血月之下，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离火鼎的仿制品，”苏墨解释道，“但鼎心嵌有一块真正的离火鼎碎片，是当年工匠私藏流传出来的。虽不及真鼎万一，但配合药王谷秘术，或可一试。”
玉罗刹眼睛一亮：“有离火鼎碎片，足够了！”
简心却摇头：“即便如此，施展换血秘术仍需一人献祭。我是药王谷传人，只有我能施展此术。”
“不，还有一法。”苏墨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这是我从青云阁‘玄字库’中找到的秘录。上面记载，若能找到一位修炼《沧海无量诀》臻至‘归墟生灭’境界之人，以其混沌内力为炉，离火鼎为器，或可不需换血秘术，直接炼化幽冥核心。”
他看向秦渊：“秦兄，你如今的境界……”
秦渊沉默。他确实触摸到了《沧海无量诀》更高层次的门槛，那是一种包容万物、演化生灭的意境。但“归墟生灭”？他不敢确定。
便在这时，城下忽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清军攻城了！
不是试探，而是全军压上！数万清兵如潮水般涌向城墙，云梯如林，箭矢如雨。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幽冥核心控制的百姓也加入了攻城的行列，他们不知疼痛，疯狂地撞击城门、攀爬城墙。
“我去守城！”熊天霸抄起厚背砍刀，怒吼着冲下城楼。
江辰一言不发，身影已消失在垛口。
玉罗刹看向秦渊：“你做决定。是用离火鼎尝试，还是……”
她没说完，但意思明白。
秦渊看着简心，看着城外黑压压的敌军，看着怀中颤抖的石匣，又抬头望向那轮血月。
时间仿佛凝固。
简心忽然笑了。那笑容纯净如初雪，温柔如春风。她轻轻握住秦渊的手，低声道：“秦大哥，还记得我们在药王谷的日子吗？你重伤昏迷，我每日为你施针熬药。你醒来后第一句话是‘水’，第二句话是‘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秦渊眼眶红了。
“那时我便知道，你和别人不同。”简心继续道，“你不是那些满口侠义、实则自私的江湖客，你是真的愿意为他人付出的人。所以后来，你查铁山营血案，抗清虏，护济南……我都愿意跟着你。”
她踮起脚尖，在秦渊唇上轻轻一吻。
“现在，轮到我了。”她退后一步，眼中泪水滑落，笑容却愈发灿烂，“医者父母心。若以我一人之命，能换济南满城生灵，能换你平安，能换这天下少一场浩劫……值了。”
“心儿！”秦渊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简心已飞身后退，落在离火鼎旁。她双手飞快结印，周身穴道同时爆出点点血花——那是银针入穴，逆转气血的征兆！
“不要！”秦渊嘶吼，扑上前去。
一道红影却挡在他面前。
玉罗刹赤练剑横拦，媚眼中第一次没有了戏谑，只剩下郑重：“让她去。这是她的选择，也是药王谷传人的宿命。”
“让开！”秦渊双目赤红。
“你若真想救她，就做另一件事。”玉罗刹指向城外中军大营，“黑袍人在那里。杀了他，或许能打断血月仪式，为简心争取时间！”
秦渊浑身一震。
他看向简心。此刻的她盘坐于离火鼎前，双手按在鼎身，周身已被一层淡淡的金色火焰笼罩。那是朱阳火初燃的征兆——她的生机正在转化为最纯粹的阳火。
每一分火焰燃起，她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秦渊咬破嘴唇，鲜血的咸腥让他清醒过来。他最后深深看了简心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
然后，转身。
“江兄！”他暴喝。
一道黑影无声落在他身侧。
“随我杀人。”秦渊只说了三个字。
江辰点头。
两人如流星般跃下城楼，落入敌群。秦渊残剑出鞘，混沌剑气横扫，所过之处清兵如割草般倒下。江辰的剑更快，他的身影在敌阵中穿梭，每一次出剑必取一人性命，为秦渊开路。
他们不是要杀光敌军，而是要直取中军，斩杀黑袍人！
城头，苏墨脸色凝重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又看向已经开始熊熊燃烧的离火鼎，以及鼎前脸色越来越苍白的简心。
“文先生，”他低声道，“传令青云阁所有暗线，不惜一切代价，搜集关于‘归墟生灭’的一切记载。另外……准备好‘那件东西’。”
文若海一怔：“公子，您是说……”
“若秦兄失败，简姑娘牺牲，济南城破……”苏墨眼中闪过决然，“便只能动用最后手段了。”
文若海脸色大变：“可那会耗尽青云阁三百年积累，甚至可能……”
“去做。”苏墨语气不容置疑。
文若海躬身领命，匆匆而去。
苏墨独自立于城头，羽扇轻摇，望着血月，望着烽烟，望着这座在绝望中挣扎的城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喃喃自语，“但这一次，我要胜天半子。”
秦渊与江辰已杀透重围，逼近中军大营。
越是靠近，那股阴邪之气便越是浓郁。营中守卫已不是普通清兵，而是一具具眼神空洞、动作僵硬的炼尸。这些炼尸比之前遇到的更强，皮肤泛着金属光泽，寻常刀剑难伤。
秦渊残剑上混沌光泽流转，每一剑斩出，都在炼尸身上留下深深的伤口，黑气逸散。但他的内力消耗极快——怀中幽冥核心与他的共鸣越来越强，正不断吸扯着他的力量。
“速战速决！”江辰低喝，剑势陡然加快。
两人配合默契，一左一右，如两柄尖刀刺入敌阵核心。
终于，他们看到了那座黑色祭坛。
祭坛下，一个黑袍人负手而立，仰望着血月漩涡。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
“终于来了。”黑袍人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秦渊瞳孔骤缩：“你是谁？”
黑袍人低笑，抬手掀开兜帽。
露出的那张脸，让秦渊如遭雷击！
“师……师叔？！”简心不可置信的声音忽然在秦渊身后响起。
秦渊猛地回头，只见简心不知何时竟也跟来了！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渗血，显然强行中断了换血秘术，遭受了反噬。
“心儿！你……”
“我不能让你独闯险境……”简心勉强站稳，目光死死盯着黑袍人，“师叔，为什么是你？药王谷叛徒……竟然是你？！”
黑袍人——药王谷曾经的二长老，简心的师叔“鬼医”薛慕华——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为什么不能是我？师妹将谷主之位传给你这黄毛丫头，却不传给我这为药王谷呕心沥血数十年的师兄！凭什么？！”
他声音陡然尖利：“既然药王谷负我，我便毁了它！毁了这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薛慕华才是真正的医道至尊！”
“所以你投靠黑巫教，助纣为虐？”简心痛心疾首。
“投靠？”薛慕华大笑，“黑巫教算什么东西！是我利用他们！血月教、萨满、多尔衮……都只是我的棋子！我要借九幽之力，重塑此界法则！届时，我便是新世界的主宰，永生不死的神！”
他张开双臂，黑袍鼓荡：“看到了吗？血月当空，九幽之门即将洞开！只要再吸收足够的生机，我便可完成最后的仪式！而济南城中这数十万生灵，便是最好的祭品！”
秦渊终于明白了。
一切都是薛慕华的阴谋。从黑巫教复苏，到萨满南下，到血月提前……都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
“你疯了。”秦渊握紧残剑。
“疯？”薛慕华狞笑，“是你们太蠢！师妹以为《太素针诀》是救人之术，却不知其最高境界‘舍身篇’，实则是打开生死之门的钥匙！她一直不敢练，却传给了你——真是天助我也！”
他看向简心，眼中闪过贪婪：“师侄女，乖乖完成换血秘术，以你全部生机献祭，助师叔打开九幽之门！届时，师叔念在旧情，或许会让你以另一种形式……永生！”
“休想！”简心咬牙，双手结印，周身银针震颤。
但换血秘术已中断，她此刻实力大减，银针光芒黯淡。
薛慕华嗤笑：“不自量力。”
他抬手一指，祭坛上血光骤盛，化作数条血色触手，抓向简心！
秦渊横剑挡在她身前，混沌剑气爆发，将触手斩断。但触手源源不绝，更可怕的是，他怀中的石匣终于承受不住，轰然炸裂！
幽冥核心破匣而出，化作一团巨大的黑雾，雾气中无数怨魂哀嚎。黑雾在空中盘旋一周，竟直接扑向秦渊！
“秦大哥！”简心惊呼。
秦渊想要闪避，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幽冥核心与他体内的归墟之力产生了极强的吸引力，将他牢牢锁定！
黑雾将他彻底吞没。
“不——！”简心凄厉呼喊，不顾一切地扑向黑雾。
江辰想要阻拦，却被薛慕华一掌逼退。
黑雾之中，秦渊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无数怨魂撕扯。那些被幽冥核心吞噬的三千怨魂，此刻要将他也拖入永恒的黑暗。他体内的《沧海无量诀》疯狂运转，试图炼化这些怨魂，但幽冥核心的力量太强，他正在被一点点吞噬。
就在意识即将沉沦之际，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秦大哥……别放弃……”
是简心。
她竟也冲入了黑雾，以自身微弱的生机之气，护住秦渊最后一丝清明。
“心儿……你出去……”秦渊艰难开口。
“不。”简心紧紧抱住他，“要死，一起死。”
她的生机如涓涓细流，注入秦渊体内。这股生机与秦渊的混沌内力结合，竟产生了奇妙的变化。
《沧海无量诀》总纲在秦渊脑海中浮现：“沧海无量，非止于水，乃容万物，演化诸天。覆云之变，非止于形，乃心之所向，意之所往……”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沧海”是包容，“覆云”是变化。
但此刻，在简心的生机注入下，在幽冥核心的死亡威胁下，在三千怨魂的撕扯中……他忽然明白了。
沧海之所以无量，是因为它既纳百川，也容污浊；既生万物，也葬众生。覆云之所以万变，是因为它既化甘霖，也作雷霆；既遮骄阳，也掩血月。
生与死，光与暗，正与邪……本就是一体的两面。
《沧海无量诀》的终极，不是单纯的包容，而是“轮回”。是生灭的循环，是阴阳的转换，是混沌演化万物的过程！
“我明白了……”秦渊喃喃。
他不再抗拒幽冥核心的吞噬，反而主动放开身心，将三千怨魂全部纳入体内！
“秦大哥！”简心惊呼。
但下一刻，她愣住了。
三千怨魂入体，秦渊的气息非但没有被侵蚀，反而开始蜕变。他周身泛起一种奇异的灰白色光芒，那光芒既不是生机，也不是死气，而是一种包容了生死的、更本源的力量。
黑雾被他尽数吸收。
秦渊缓缓睁开眼。他的眸子不再是黑色，也不是混沌色，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能看透轮回的灰色。
他看向薛慕华，只一眼。
薛慕华如遭重击，连退三步，喷出一口黑血。
“你……你练成了……”薛慕华满脸惊骇，“归墟生灭……你竟然在绝境中领悟了归墟生灭！”
秦渊没有回答。他只是抬手，对着天空中的血月漩涡，虚虚一抓。
漩涡骤然停滞，然后开始逆向旋转！
“不！你不能！”薛慕华疯狂扑来。
江辰一剑刺出，将他逼退。
秦渊的手缓缓合拢。随着他的动作，血月漩涡越转越快，最终轰然崩溃，化作漫天血色光点，消散在夜空中。
血月的光芒黯淡了。
与此同时，济南城中那些被控制的百姓纷纷倒地，陷入沉睡。城外的清军攻势也为之一滞。
秦渊看向简心，眼中满是温柔：“心儿，谢谢你。”
简心泪流满面，却说不出话。
秦渊转身，走向薛慕华。
“师叔……”简心忽然开口，“收手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薛慕华惨笑：“回头？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猛地撕开胸前衣襟，露出一个恐怖的伤口——那里没有心脏，只有一团跳动的黑色火焰。
“三十年前，我为追求永生，已将心脏献祭给九幽。”薛慕华狞笑，“如今的我，早已不是人！你们杀不死我！”
他双手结印，黑色火焰从伤口喷涌而出，化作一只巨大的火焰鬼爪，抓向秦渊。
秦渊不闪不避，只是抬手，掌心灰色光芒流转。
鬼爪触碰到灰光，如同冰雪遇到骄阳，迅速消融。
“这不可能！”薛慕华尖叫。
“没有什么不可能。”秦渊平静道，“九幽之力，也不过是轮回的一部分。而我……已悟轮回。”
他一步踏出，已到薛慕华面前。右手按在薛慕华胸前伤口处，灰色光芒涌入。
薛慕华浑身剧震，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黑色火焰从他七窍中涌出，被灰光尽数吞噬、转化。
最终，火焰熄灭。
薛慕华软软倒地，眼中光芒涣散。在最后一刻，他看向简心，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对不起”，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一代鬼医，就此陨落。
秦渊收回手，脸色苍白——强行炼化九幽之力，对他消耗极大。
“秦大哥！”简心扑过来扶住他。
秦渊摇摇头，看向东方天际。
那里，第一缕曙光刺破了黑暗。
血月彻底隐去，天空恢复了正常的深蓝色。晨光洒在济南城头，洒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一夜鏖战，终于结束。
清军开始退兵。
城头响起震天的欢呼。
但秦渊和简心都知道，真正的代价，才刚刚开始。
三日后，济南府衙。
秦渊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榻上，简心趴在床边睡着了。她脸色依旧苍白，气息微弱——强行中断换血秘术的反噬，加上冲入幽冥黑雾的损耗，让她的根基受到了严重损伤。
秦渊轻轻握住她的手。
简心睫毛微颤，醒了过来。
“你醒了……”她眼中露出喜色。
“嗯。”秦渊看着她，“你的伤……”
“没事，养养就好。”简心轻描淡写，但秦渊能感觉到她体内生机的枯竭。
门被推开，苏墨走了进来。
“秦兄醒了？正好。”他将一封信递给秦渊，“京城来的，韩赞周公公密信。”
秦渊拆信一看，脸色微变。
信中写道，崇祯皇帝得知济南之战详情后，龙颜大悦，下旨重赏，并要召秦渊、苏墨、简心等人入京受封。但同时，信中隐晦提到，朝中已有大臣弹劾秦渊“结交妖邪（指玉罗刹）”“擅杀朝廷命官（指萨满、薛慕华等人）”“拥兵自重”，要求朝廷严查。
“鸟尽弓藏。”苏墨冷笑，“我们才打退清军，朝廷就想卸磨杀驴了。”
秦渊沉默片刻，问：“你怎么看？”
“两条路。”苏墨竖起两根手指，“一，奉旨入京，接受封赏，但从此受朝廷节制，江湖势力必将分化。二，称伤不朝，继续整合武林，但会成为朝廷眼中钉。”
“没有第三条路？”
苏墨沉吟：“有，但很难。那便是……自立。”
秦渊摇头：“我无意称王称霸。”
“我知道。”苏墨点头，“所以我们需要时间。济南之战虽胜，但清军主力未损，多尔衮迟早卷土重来。朝廷内部矛盾重重，崇祯皇帝虽有心振作，但积重难返。我们需要一个喘息之机，一个能让江湖真正团结、让百姓休养生息的机会。”
“什么样的机会？”
苏墨看向窗外，目光深邃：“一个让所有人都明白，内斗只有死路一条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或许快来了。”
便在这时，文若海匆匆进来：“公子，秦盟主，刚收到消息——李自成攻破潼关，直逼西安！张献忠在四川称帝，国号‘大西’！中原……彻底乱了。”
屋内一片死寂。
简心握紧秦渊的手，低声道：“秦大哥，我们……该何去何从？”
秦渊看向她，眼中满是温柔：“你想去哪里？”
简心怔了怔，忽然笑了：“我想回药王谷。那里有最美的药田，最清的溪水，还有……我们最初相遇的回忆。”
秦渊也笑了：“好，等这一切结束了，我们就回药王谷。”
但他知道，这一切，还远未结束。
乱世才刚刚开始。
而他们的路，还有很长。
【下章预告】
济南战后，秦渊携简心暂回药王谷养伤，玉罗刹返回西域整顿圣教，江辰继续追查锦衣卫旧案。苏墨坐镇青云阁，统筹天下情报。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朝廷连下三道圣旨催促秦渊入京；李自成大军势如破竹；清军虽暂退却仍在关外虎视眈眈；更可怕的是，薛慕华虽死，其背后的“九幽”势力却未根除，江湖中悄然出现一个新的邪教组织“往生门”。药王谷中，简心伤势反复，秦渊为救她翻阅古籍，竟发现药王谷与《沧海无量诀》的创造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第三百零八章《归田之念》，看秦渊与简心在这乱世中如何寻求一方净土，而命运的洪流又将把他们推向怎样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