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薪火相传
镇岳台的地下，比秦渊想象的更加深邃。
石阶螺旋向下，每一级都刻着古老的符文，在手中火把的映照下泛着暗哑的光泽。越往下走，空气越冷，不是地底应有的阴凉，而是一种浸入骨髓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寒意。灵儿紧紧抓着秦渊的衣角，小脸发白，但她很懂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大哥哥，”她忽然小声说，“前面……有东西在哭。”
秦渊停住脚步，凝神细听。除了自己的呼吸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似乎什么都没有。但当他将《沧海无量诀》内力运至双耳时，确实听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从极遥远地方传来的呜咽声。
不是人声，更像是……地脉在哀鸣。
“是九幽之气在侵蚀地脉。”秦渊低声道，“抓紧我。”
两人继续下行。石阶终于到了尽头，前方是一条狭窄的甬道，甬道尽头隐约有光亮透出。秦渊熄灭火把，借着那微弱的光线，悄无声息地靠近。
甬道尽头是一间巨大的石室。
石室呈圆形，直径约有二十丈，高约五丈。穹顶镶嵌着七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散发着幽冷的光芒。石室中央，是一个直径三丈的血色阵图，阵图由不知名的暗红色液体绘制而成，液体在缓缓流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阵图四周，盘坐着三个黑袍人。
居中者是个面容枯槁的老者，双目紧闭，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他面前的阵图中，插着一柄黑色的短剑，剑身完全没入阵图，只露出剑柄。剑柄上刻着一个狰狞的鬼面，鬼面的双眼正闪烁着幽幽绿光。
左右两侧各坐一人。左边是个中年美妇，面容姣好，却满脸阴鸷，十指涂着鲜红的蔻丹，指甲足有半尺长，在幽光中泛着金属般的寒光。右边是个侏儒，身高不足四尺，却生着一张成年人的脸，此刻正睁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阵图中央。
往生门三大长老——鬼剑长老、血爪婆婆、地行矮叟。
而在石室角落，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被铁链锁在石壁上。他衣衫褴褛，身上满是鞭痕和血迹，气息奄奄，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正死死盯着阵图中央那柄黑色短剑。
“袁大师，”鬼剑长老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再有三个时辰，九幽破封阵便将大成。届时镇岳台崩塌，九幽通道洞开，此界将迎来新生。你又何必如此固执？”
被称作袁大师的老者冷笑：“新生？是毁灭！你们这些疯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九幽秽土一旦降临，此界将变成人间地狱！”
“地狱又如何？”血爪婆婆咯咯娇笑，声音却令人毛骨悚然，“此界早已是地狱。朝廷腐败，民不聊生，天灾人祸不断。与其让这些蝼蚁苟延残喘，不如让九幽降临，重塑天地法则！”
“强词夺理！”袁大师怒斥，“天地自有其道，岂容尔等邪魔外道置喙？”
地行矮叟忽然开口，声音尖利如孩童：“跟他废话什么？等门主亲临，取他精血祭阵便是。”
鬼剑长老点头，不再言语，继续催动阵法。
秦渊藏在甬道阴影中，心中快速盘算。三大长老任何一人的实力都不在他之下，三人合力，加上阵法加持，硬拼绝无胜算。必须智取。
他的目光落在阵图中央那柄黑色短剑上。那是阵眼，只要破坏阵眼，阵法自破。但阵眼被三大长老围在中央，如何接近？
就在这时，灵儿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角，指了指石室穹顶。
秦渊抬头看去。穹顶的七颗夜明珠之间，隐约有极细的纹路相连，构成一个复杂的图案。那是……星图？
“那是‘七星镇岳图’。”袁大师忽然开口，声音虽虚弱，却异常清晰，“当年袁天罡祖师布设镇岳台时，以北斗七星为引，勾连地脉，镇压九幽。可惜三百年来，阵图失传，无人能修复……”
“闭嘴！”血爪婆婆厉喝，一爪挥出，五道血芒射向袁大师！
秦渊几乎要冲出去，但理智让他忍住了。他看向灵儿，灵儿正盯着穹顶的星图，小嘴微张，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大哥哥，”她忽然用极低的声音说，“那些星星……在动。”
秦渊一愣，仔细看去。果然，那七颗夜明珠虽然固定不动，但珠光映照出的星图纹路，似乎真的在极其缓慢地移动。若不凝神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是地脉流动引起的星光偏移。”袁大师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直接传入秦渊耳中——他竟然用了传音入密的功夫！
秦渊心中一震，知道袁大师已经发现了自己。
“年轻人，”袁大师继续传音，“你是来破坏阵法的？”
秦渊微微点头。
“好。听我说：七星镇岳图虽已残破，但核心仍在。看到那颗‘天枢星’了吗？”袁大师的目光投向穹顶最亮的那颗夜明珠，“那是阵图的总枢。你若能以内力注入，引动星光，或可暂镇阵法，为我争取时间。”
“时间做什么？”
“修复阵图。”袁大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但需要你配合。待我引动地脉之力时，你必须同时破坏阵眼。记住，只有一瞬的机会。”
秦渊心念电转。袁大师的话有几分可信？但此刻没有更好的选择。
“如何配合？”
“待我喊‘破’时，你全力攻击那柄鬼面短剑。记住，要用至阳至刚之力，幽冥之物最惧阳气。”
秦渊重重点头。
就在这时，鬼剑长老忽然睁开眼睛，厉声喝道：“什么人？！”
他察觉到了传音入密的内力波动！
秦渊知道不能再等，身形如箭般冲出甬道，直扑穹顶那颗天枢星！
“找死！”血爪婆婆反应最快，十指血爪凌空抓向秦渊后背！爪风凌厉，带着刺鼻的血腥味。
秦渊人在半空，覆云剑反手一挥，一式“云涡星转”展开，剑气化作漩涡，将爪风尽数绞散。但这一耽搁，他的去势已缓。
地行矮叟怪笑一声，身形如球般滚来，手中多了一对乌黑的短刺，刺尖泛着蓝汪汪的光，显然淬有剧毒。
秦渊脚踏石壁，借力再起，堪堪避过短刺。但鬼剑长老已经站起，手中多了一柄漆黑的长剑，剑身无光，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鬼剑长老一剑刺出，剑势不快，却封死了秦渊所有闪避的空间。
三大长老合击！
秦渊心知绝不能硬接，体内《沧海无量诀》全力运转，身形在空中诡异一折，竟如游鱼般从剑网缝隙中钻过，继续扑向天枢星！
“咦？”鬼剑长老微微惊讶，“好身法。”
但三人合击已成，秦渊虽然躲过第一波，第二波攻势接踵而至。血爪婆婆的五道血芒、地行矮叟的毒刺、鬼剑长老的死亡剑气，从三个方向同时攻到！
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石室角落的袁大师忽然暴喝一声，浑身铁链哗啦作响！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石壁上！
石壁上刻着的古老符文瞬间亮起！整座石室剧烈震动，地脉之力被强行引动，化作一道土黄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老匹夫敢尔！”鬼剑长老大怒，转身一剑斩向袁大师。
但地脉之力已经爆发。石室中飞沙走石，三大长老的攻势为之一滞。
秦渊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身形再起，覆云剑脱手飞出，剑尖精准地刺中穹顶那颗天枢星！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石室！夜明珠应声而碎，但破碎的瞬间，珠中蕴含的星光之力爆发，化作一道璀璨的光柱，照向阵图中央的鬼面短剑！
“就是现在！”袁大师嘶声喊道，“破！”
秦渊落地瞬间，双掌齐出，《沧海无量诀》内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这不是覆云剑法，而是最纯粹、最霸道的沧海真气，至阳至刚，如烈日当空！
金色的掌力轰在鬼面短剑上！
“咔嚓——”
短剑剑身出现一道裂痕！
“不！”三大长老齐声怒吼，同时扑向阵眼，想要挽救。
但已经晚了。
裂痕迅速蔓延，转眼间布满整个剑身。剑柄上的鬼面发出凄厉的哀嚎，双眼绿光狂闪，然后“砰”的一声，炸成无数碎片！
阵眼中的幽冥之气失去束缚，疯狂外泄！血色阵图开始崩解，暗红色的液体如沸水般翻滚、蒸发，化作缕缕黑烟。
“阵法……破了……”血爪婆婆面如死灰。
鬼剑长老死死盯着秦渊，眼中杀机毕露：“杀了他！”
三人再次扑上，这次是真正的拼命。阵法被破，门主怪罪下来，他们谁都活不成，唯有杀了秦渊，或许还能将功折罪。
秦渊刚全力一击，内力消耗大半，此刻面对三大长老的疯狂围攻，顿时险象环生。他勉强挡住鬼剑长老三剑，后背却中了血爪婆婆一爪，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地行矮叟的毒刺更是刁钻，专攻下盘，秦渊左腿被划出一道口子，毒素迅速蔓延。
“大哥哥！”灵儿惊呼，从甬道中冲了出来。
“别过来！”秦渊厉喝，但已经晚了。
地行矮叟怪笑一声，身形一转，短刺直取灵儿咽喉！这侏儒心狠手辣，连孩童都不放过。
秦渊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鬼剑长老和血爪婆婆死死缠住。
眼看灵儿就要香消玉殒——
“嗡！”
一道清越的剑鸣忽然响起！
不是从石室中，而是从上方传来。剑鸣如龙吟，如凤唳，穿透层层石壁，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紧接着，石室穹顶轰然破碎！
碎石如雨落下，一道白影如九天仙子般飘然而下，剑光如银河倒泻，直取地行矮叟！
“云水剑诀·上善若水。”
剑光温柔如水，却快如闪电。地行矮叟根本来不及反应，短刺就被震飞，咽喉处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
他瞪大眼睛，捂着喉咙，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然后轰然倒地。
“简心？！”秦渊又惊又喜。
来者正是简心。她白衣胜雪，手持青钢剑，剑尖滴血不沾，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澄澈如水的剑意。
“秦大哥，我来了。”简心转头朝他微微一笑，笑容温柔，眼中却战意凛然。
鬼剑长老和血爪婆婆脸色大变。他们能感觉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剑法之高，竟不在他们之下。而且她的剑意中，有一种让他们本能畏惧的东西——那是玄冥血脉对幽冥之力的天然压制。
“一起上，先杀这女子！”鬼剑长老当机立断。
两人放弃秦渊，全力攻向简心。鬼剑长老的死亡剑气、血爪婆婆的血色爪芒，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罩向简心。
简心不闪不避，青钢剑缓缓划出一个圆弧。
第二式：云卷云舒。
剑光忽然变得缥缈，如云雾般散开。死亡之网落入云雾，如同泥牛入海，消散无踪。简心的身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每一剑都精准地点在两人攻势的薄弱处。
十招过后，鬼剑长老和血爪婆婆越打越心惊。这女子的剑法太过诡异，看似柔和，实则绵绵不绝，让他们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更可怕的是，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幽冥真气正在被对方的剑意一点点净化、消融。
“不能拖！”鬼剑长老厉喝，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剑上。漆黑长剑顿时血光大盛，剑身浮现出无数怨魂的面孔，哀嚎着扑向简心！
这是以自身精血催动的禁术，威力倍增，但对自身损耗极大。
简心脸色微变，她能感觉到这一剑的恐怖。但她没有退，反而踏前一步，青钢剑竖起，剑尖对准眉心。
第三式：水天一线。
这是她自创的一剑，融合了云水剑诀的柔、玄冥血脉的力、药王谷医道的仁。
剑光如晨曦破晓，澄澈，纯粹，映照万物。
血光与清光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奇异的消融声。血光中的怨魂面孔在清光照耀下，如同冰雪遇骄阳，迅速消融、净化。鬼剑长老手中的漆黑长剑寸寸碎裂，他本人如遭重击，连退七步，喷出一口黑血。
血爪婆婆见势不妙，转身想逃。但秦渊已经缓过气来，覆云剑如影随形，一剑刺穿她的后心。
“你……”血爪婆婆低头看着透胸而出的剑尖，眼中满是不甘，然后软软倒地。
鬼剑长老见大势已去，惨笑一声：“门主……会为我们报仇的……”
他举掌拍向自己天灵盖，自绝身亡。
石室中恢复了寂静。
简心收剑，快步走到秦渊身边，看到他身上的伤，眼圈顿时红了：“你伤得好重……”
“没事。”秦渊握住她的手，“你怎么来了？独孤前辈呢？”
“师父让我来的。”简心一边为他包扎伤口，一边说，“他说大同有变，让我务必赶来助你。他自己……去追玄夜了。”
“玄夜来了？”秦渊脸色一沉。
“嗯。师父说，玄夜的真身已经降临此界，就在大同附近。”简心声音低沉，“秦大哥，我们必须尽快修复镇岳台，否则一旦玄夜亲至，一切都晚了。”
两人走向石室角落。袁大师已经昏迷，气息微弱。简心立刻为他施针救治，喂下丹药。片刻后，袁大师悠悠醒转。
“你们……是来救我的？”他声音虚弱。
“前辈，如何修复镇岳台？”秦渊直截了当。
袁大师看了看简心，又看了看秦渊，忽然眼睛一亮：“玄冥血脉……还有沧海真气……天意，天意啊！”
他挣扎着坐起，指着穹顶破损的星图：“七星镇岳图的核心，是以北斗七星勾连地脉，再以地脉之力镇压九幽。但三百年来，地脉变迁，星位偏移，阵图早已失效。要修复，需满足三个条件。”
“哪三个？”
“第一，要以玄冥血脉为引，重定星位。玄冥一族天生与星辰共鸣，可感应星位变化。”袁大师看向简心。
简心点头：“我可以试试。”
“第二，要以至阳至刚之力，灌注阵眼，重新激活地脉。沧海真气至阳至刚，正合适。”袁大师看向秦渊。
秦渊重重点头。
“第三，”袁大师顿了顿，神色凝重，“需要有人以自身精血为墨，重绘阵图。这个过程极耗心神，稍有不慎，便会精血枯竭而亡。”
“我来。”简心毫不犹豫。
“不，我来。”秦渊立刻反对，“你伤势未愈，不能再损耗精血。”
“秦大哥，你忘了，我有玄冥血脉，生命力远比常人顽强。”简心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温柔，“而且，这是父亲当年想要守护的东西。作为他的女儿，我有责任完成它。”
秦渊还想说什么，袁大师已经开口：“时间不多了。我能感觉到，地脉的侵蚀正在加速。最多还有两个时辰，若不能修复阵图，镇岳台必塌。”
简心不再多言，咬破指尖，一滴青金色的血液渗出。她按照袁大师的指点，以血为引，在石室地面上开始绘制复杂的星图符文。
秦渊则盘膝坐下，全力运转《沧海无量诀》，将恢复的内力缓缓灌注到阵眼位置——那里原本插着鬼面短剑，现在只剩一个空洞。
灵儿乖巧地守在甬道口，警惕地看着四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简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每一笔符文绘制，都要消耗她大量的精血和心神。她的手指开始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秦渊看在眼里，心痛如绞，但他不能分心。他的内力如江河般注入阵眼，地脉开始震颤，土黄色的光芒从地底透出，与简心绘制的星图符文产生共鸣。
一个时辰后，简心已经绘制了六颗星的符文，只剩下最后一颗“瑶光星”。但她已经摇摇欲坠，连站都站不稳了。
“简姑娘，停下吧。”袁大师不忍，“再这样下去，你会……”
“不能停。”简心咬牙，继续绘制。最后一笔落下时，她终于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秦渊及时收功，将她接在怀中。简心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但嘴角却带着笑容：“完成了……”
话音刚落，地面上的星图符文同时亮起！七颗星的图案光芒大盛，与穹顶残存的夜明珠碎片产生共鸣。星光投射而下，与地脉之力交融，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整座镇岳台剧烈震动，但不是崩塌的前兆，而是某种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石室墙壁上的古老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光芒。
“成了……”袁大师老泪纵横，“三百年了……七星镇岳图，终于重现人间！”
秦渊抱着简心，能感觉到她体内的生机正在缓慢恢复。玄冥血脉的顽强生命力，正在发挥作用。
“秦大哥，”简心靠在他怀里，轻声说，“我们做到了……”
“嗯。”秦渊紧紧抱着她，“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
与此同时，大同城北五十里，一处隐秘的山谷中。
玉罗刹一袭红衣，站在山谷入口，身后是三百名西域魔教精锐。她面前，是黑压压的往生门徒，足有千人。
“圣女殿下，”往生门为首的是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高大男子，声音低沉，“门主有令，请殿下让开道路。我往生门与圣教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何必为了几个中原人伤了和气？”
玉罗刹把玩着手中的赤练剑，媚眼如丝：“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青铜面具男子挥手，千名门徒缓缓逼近。
玉罗刹轻笑一声：“就凭你们？”
她身后，三百魔教精锐同时拔刀。这些人个个眼神冷酷，杀气凛然，都是西域百战余生的悍卒。
双方对峙，气氛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从山谷上方传来：“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子，未免太过分了吧？”
众人抬头，只见苏墨一袭青衫，手持羽扇，翩然立于山岩之上。他身后，是文若海和数十名青云阁高手。
“苏墨？”玉罗刹微微惊讶，“你怎么来了？”
“简姑娘北上，我岂能不知？”苏墨微笑，“曹化淳那老阉狗被我拖在金陵，一时半会儿过不来。这里，就交给我吧。”
青铜面具男子眼神一冷：“青云阁也要掺和此事？”
“不是掺和，”苏墨羽扇轻摇，“是清理门户。往生门祸乱天下，勾结外敌，人人得而诛之。”
“就凭你们这点人？”
“人不在多，在精。”苏墨话音刚落，山谷四周忽然竖起无数火把！火光中，人影憧憧，至少有两千之众！
“少林罗汉堂一百零八僧，武当七子，丐帮八袋以上弟子五十人，华山、峨眉、崆峒……”苏墨每报一个名字，青铜面具男子的脸色就白一分，“哦，还有，孙传庭总督派来的三千秦军先锋，正在十里外待命。你要试试吗？”
往生门徒开始骚动。他们虽然人多，但面对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精锐，加上朝廷正规军，绝无胜算。
青铜面具男子死死盯着苏墨，半晌，终于咬牙道：“撤！”
往生门如潮水般退去。
玉罗刹走到苏墨面前，上下打量他：“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不过是借势而为。”苏墨微笑，“倒是圣女殿下，不远万里从西域赶来，这份情谊，秦兄和简姑娘定会铭记。”
玉罗刹眼神复杂：“我不是为他们，是为了还一个人情。”
她没有说还谁的人情，但苏墨心知肚明。
“走吧，”玉罗刹转身，“去看看那两个呆子怎么样了。”
……
镇岳台石室中，秦渊将简心轻轻放在一旁，让她靠着石壁休息。袁大师已经勉强站起，正在检查修复后的阵图。
“阵图虽复，但镇岳台本身受损严重，需要时间慢慢温养。”袁大师沉声道，“至少三个月内，不能再受外力冲击，否则前功尽弃。”
秦渊点头：“清军还在城外，必须尽快解决。”
“大哥哥，”灵儿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角，指向石室深处，“那里……还有东西。”
秦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石室深处，有一扇不起眼的石门，之前被阵法光芒掩盖，此刻才显露出来。
他走过去，推开石门。门后是一间小小的密室，密室中空无一物，只有石壁上刻着一幅画。
画中是一个青衣男子，背对着画面，仰望星空。他的身影孤傲而寂寞，仿佛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画旁有一行小字：
“玄罹至此，留图镇之。若后世有缘人得见，当知九幽之祸，非止于此界。彼岸净土，亦需守护。吾去也，勿念。”
是玄罹留下的。
秦渊看着那幅画，仿佛能看到二十年前，那个来自彼岸的男子，在此驻足，仰望星空，思念着此界的妻女，然后毅然离去的身影。
“父亲……”简心不知何时醒来，走到他身边，看着那幅画，泪流满面。
秦渊握住她的手：“他会回来的。”
“嗯。”简心靠在他肩头，轻声应道。
石室中，星光与地脉之光交融，温暖而坚定。
镇岳台外，天色将明。
大同城的烽火，还未熄灭。
但薪火已传，希望不灭。
【下章预告】
镇岳台虽复，大同危局未解！多尔衮得知阵法被破，勃然大怒，亲率八旗精锐全力攻城！姜镶率残兵死守，粮尽援绝，城墙多处崩塌！危急时刻，秦渊携简心重返战场，以镇岳台地脉之力布设“七星护城阵”，暂阻清军。与此同时，苏墨与玉罗刹率武林联军赶至，与秦军先锋会师，一场决定山西命运的大战即将爆发！而在战场之外，玄夜真身终于现身，其目标直指简心体内的玄冥血脉！第三百一十五章《薪火永续》，看秦渊如何整合各方力量背水一战，简心如何在血脉觉醒与自我牺牲间做出抉择，而这场席卷天下的烽火，又将如何照亮乱世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