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号的战术简报室内,气氛比“提丰”肆虐的星域更加凝重。主屏幕上,“星火”舰队最后的悲壮影像已经播放完毕,但那无声的毁灭和马库斯指挥官最后的呐喊,依旧在每个人心头回荡。绝望,如同冰冷的星际尘埃,弥漫在空气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刚刚抵达舰桥的罗奇,以及跟随在他身后、以全息投影形式静静矗立的新生幽影。那深邃的暗紫色机体和温润的星辉之眼,带来了一丝莫名的慰藉,却无法完全驱散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
“我们目睹了‘星火’舰队的牺牲,”罗奇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将众人从悲恸中拉回现实,“我们也看清了‘提丰’的力量。正面抗衡,即便集结我们所有的舰队,结果也不会改变——只是规模更大、更惨烈的‘星火’。”
他走到全息台前,挥手间调出了欧文博士传来的、关于mA本质的复杂数据模型,以及林薇手稿中关于频率共鸣的构想图。
“欧文博士的研究表明,mA,尤其是‘提丰’,并非单纯的毁灭兵器。它们是旧世界文明创造的‘文明净化机制’。”罗奇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指挥官和技术官,“它们遵循着一套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冰冷的逻辑。毁灭,只是其执行‘净化’的手段,而非目的。”
他放大了“提丰”的能量核心模拟图,以及旁边并列的、关于“白虎·骸煞”和“朱雀·焚罪”的能量频率谱。
“看这里。根据旧时代残缺的记录以及欧文博士的逆向推导,这些mA之间的能量频率,并非完全独立,它们存在着某种潜在的、相互制衡的关系。如同一个生态系统中相生相克的顶级掠食者。”
一些资深的技术官开始若有所思地点头。
“林薇的构想,”罗奇切换到手稿中关于“谐振”的部分,“启示我们,力量并非只有‘对抗’一种使用方式。共鸣,引导,调和……或许是更高级的运用。”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在“摇篮”中与幽影共同推演了无数遍的、颠覆性的核心战略:
“所以,我们的目标,不应该是,也不可能是‘毁灭’提丰。那需要付出我们无法承受的代价,甚至可能触发它更极端的反扑机制。”
他停顿了一下,让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众人心中:
“我们的战略是——引导与封印。”
会场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几位以勇猛着称的hLF指挥官皱起了眉头,显然对这个听起来有些“软弱”的策略感到不解。
罗奇没有理会,继续阐述,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基于深刻理解而产生的绝对自信:
“我们将不再视‘提丰’为必须摧毁的敌人,而是视为一个失控的、狂暴的自然现象。我们将利用幽影新生后所拥有的、独特的频率协调能力,主动去‘呼唤’并‘引导’其他已知的、状态相对稳定或可被影响的mA——例如已被部分净化的‘白虎’,以及代表着‘审判与净化’本身、其逻辑可能与‘提丰’存在某种制衡的‘朱雀’。”
全息台上,模拟图像开始变化。代表幽影的暗紫色光点,如同一个协调中枢,释放出奇特的谐振波,与代表白虎的金色煞气、朱雀的赤红业火连接,共同构筑起一个巨大的、稳定的三角能量力场,将代表“提丰”的暗红色混乱能量包裹在其中。
“这个联合力场,其本质并非攻击,而是‘定义’与‘隔离’。”罗奇解释道,“它将以远超单一mA能级的、稳定的规则力量,强行覆盖并中和‘提丰’那混乱的‘净化’逻辑,将其狂暴的能量流动导入一个封闭的循环,最终……使其陷入长久的‘沉眠’,也就是封印。”
一位hLF的激进派指挥官忍不住站了起来:“罗奇先生!我敬重您,但这个计划太过……太过理想化了!将希望寄托在引导另外两台同样危险的mA?如果它们失控怎么办?如果这个力场无法构建成功怎么办?我们这是在赌博!”
“我们一直都在赌博!”罗奇猛地看向他,眼神锐利如刀,“从对抗镀金议会开始,我们就在用人类的未来做赌注!但以前的我们,是在用血肉去赌敌人的弹药耗尽。而现在——”
他抬手指向全息台上那个由三种光芒构成的、稳定而强大的三角力场。
“——我们是在用智慧、用我们对敌人本质的理解、用我们刚刚获得的一丝超越性的力量,去赌一个真正终结循环的可能性!”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身旁幽影的全息影像上,语气变得低沉而充满力量:
“这不是退缩,这是进化。从野蛮的、以毁灭对抗毁灭,走向更高级的、以秩序收容混乱。联军舰队,将不再是无谓的炮灰,你们是创造机会的盾牌,是分散注意力的利刃,是确保这个力场能够成功构建的……基石。”
他重新看向那位hLF指挥官,也看向所有心存疑虑的人:
“我们的分工很明确:联军舰队,负责牵制,负责承受压力,负责为我们争取到那关键的、构建力场的时间与空间。而我和幽影……”
他与幽影的星辉之眼对视一瞬,仿佛在进行无声的交流。
“……将作为引导者与核心,去执行这最终的‘净化’。”
简报室内陷入了沉默。众人看着全息台上那充满想象力的战略推演,看着罗奇那无比坚定的眼神,感受着新生幽影散发出的、令人心安的神秘力量,心中的疑虑和绝望,开始一点点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那是一种混合着悲壮、希望与破釜沉舟决心的战意。
罗奇知道,他们理解了。也许并非完全认同,但他们选择了相信。
他深吸一口气,下达了最终的作战指令:
“那么,诸位。按照‘净化’战略,开始最终部署。”
“目标:‘丰收’星系外围,最终防线。”
“我们,去结束这场永恒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