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开怀闻言,额头瞬间渗出细密汗珠。他猛地从椅子上滑跪下来,额头重重磕在青石地砖上:“微臣不敢欺瞒殿下!”
林长生手指轻扣茶几,没有说话,整个房间中只有林长生手指的叩击声。
“咚!咚!咚!”
莫开怀跪俯于地,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彷佛与叩击声重合!
有一种极强的压力,压在他身上!
良久——林长生才再次出声。
“那为何赵元昊伤人案卷上,写着马匹受惊四字?据孤所知,当日他是故意纵马踏人取乐。”
听到这一句话,莫开怀如遭雷击!
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自己太奶。
不过毕竟是沉浮官场多年,很快就稳定了心神,沉声道:“”
“殿下明鉴!这件事据微臣所知,确实是马匹受惊,而造成的伤人事件。
其中具体缘由,微臣也曾找过当时的目击证人和受害者询问过,给微臣的答复都是马匹受惊。所以微臣才在对方取得了受害者谅解后,选择结案。”
对方的反应在林长生的预料之中,都官至三品,在官场中浸淫几十年,怎么可能就这样三言两语就承认自己干的事。
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是吗?那这样的小事,为何会是你一个三品官员亲自处理的?”
林长生的下一个问题接踵而至。
“微臣,时刻谨记陛下对臣等的教诲!不要因为事小,就统统放给下面人处理,因为下面的人会欺上瞒下,也不要因为大事就不让下边人参与,因为不参与下面的人永远不会成长。”
这个回答,不说完美无缺,也能称得上是教科书了。
林长生笑了笑。对方比自己,想象中难缠:“莫大人对父皇的教诲倒是记得清楚。不过...”
他突然话锋一转,“孤听闻赵家上月往贵府送了一对白玉狮子?“
莫开怀袖中的手指猛然攥紧,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殿下从何处听来的谣言?微臣家中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有自己的文人傲气,这定是有人以不轨之心,离间微臣与殿下的关系!请殿下明鉴!”
说着莫开怀重重的将头磕在了地板上!
“所以,莫大人家中并无新添置的摆件了?”林长生目光幽幽。
莫开怀俯首说道:“微臣府上上月确实新添了摆件,但那是拙荆从娘家带来的嫁妆。”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只听得更漏滴答作响。
林长生忽然展颜一笑,“都说莫大人是京州府尹的青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今日请大人来,其实另有要事。”
莫开怀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松:“殿下但凭差遣。”
“三日后大朝会,孤想查阅下近五年京城治安奏报。对京城的情况有个大致了解。莫大人没有问题吧?”
“谨遵殿下命令!”莫开怀没有起身。
“好了,莫大人,孤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退下吧。”林长生挥了挥手。
“微臣告退。”
莫开怀,叩拜后起身在曹安的带领下,离开了大殿
待脚步声远去,林长生冷笑:“倒是有两把刷子。”
陈宫拱手道:“殿下,此人油滑如泥鳅,不如从赵家入手?“
“不急。“林长生望向殿外渐暗的天色,“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先让他们开心一会,等他们放松警惕,再一把抓住!”
与此同时,莫开怀离开宫闱后,忍不住扭头看了看东宫方向喃喃自语:“这位殿下,恐怕已经盯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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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安收拾一下,我们今日微服出访。”
“是!殿下。”
林长生换了一身月白色常服,腰间只悬一枚羊脂玉佩,显得清爽利落。
“殿下,车驾已备好。”曹安轻声禀报。
“不必车驾,今日微服出行。典韦与我同行即可。”林长生摆了摆手。
穿过东宫侧门,京城繁华街景扑面而来。
林长生深吸一口气,久违的市井气息让他神情舒展。
“少爷,咱们这是去哪?”典韦扛着两柄短戟,活像个保镖。
“去沈府,找我玥姐。顺便看看我那不省心的外甥。”林长生嘴角含笑。
转过三条长街,沈府大门已遥遥在望。
门前两尊石狮威武雄壮,门楣上“沈府“二字乃当今圣上亲笔,足见恩宠。
“站住!沈府今日不待客。”门看见二人,当即拦住去路。
林长生也不恼,笑道:“去通报你家主母,就说故人来访。”
门房狐疑地打量二人,尤其看到典韦凶神恶煞的模样,更添几分警惕:“可有名帖?”
“就说二字即可。”
门房将信将疑地进去通报。不多时,府内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长生!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林玥提着裙摆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一群慌乱的侍女。
林长生笑着拱手:“就是弟弟来看一看姐姐,提前说了就没有惊喜了。”
林玥听懂了林长生的话,今日微服出访,不用声张,不由得轻轻白了他一眼,转头呵斥门房:“瞎了你的狗眼!连我弟弟都敢拦!”
门房闻言,扑通跪地,面如土色。
“无妨。他尽忠职守罢了。”林长生摆手。
林玥挽着林长生手臂往里走:“你啊,还是这般随性。快进来,正好你姐夫今日休沐在家。”
穿过三重院落,亭台楼阁间隐约可见沈家的豪奢。
假山旁,一名锦衣青年正在喂鱼,听见动静回头,顿时僵在原地。
“沈敬之,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拜见太子殿下!”林玥嗔怪道。
沈敬之慌忙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姐夫不必多礼。今日冒昧来访,还望见谅。”林长生虚扶一把。
沈敬之连道不敢,亲自引路至大厅。
侍女们奉上今年新采的上等茶,茶香弥漫,林玥忽然叹气:“你外甥又跑出去了。”
林长生抿了口茶:“哦?!”
“太子殿下见笑了,犬子顽劣,微臣疏于管教,整日无所事事,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太子殿下来了,也见不到人。”
沈敬之连忙躬身说道,语气多有些惶恐。
“姐夫,不必如此客气,我们是一家人,你这样太生疏了。”林长生轻笑着说道。
沈敬之闻言,眼眶竟微微泛红。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殿下如此厚待,微臣...微臣实在...”
林玥见状,轻拍丈夫手背笑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长生都说了是一家人。”
“是极是极!”沈敬之连忙平复心情,随后转身对门外喊道:“快!把窖里那坛百年醉仙酿取来!再把少爷给我找回来!”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人大摇大摆走进来,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娘!我回来了!”青年嗓音清亮,“您猜我今天见着谁了?赵家公子送了我一匹龙血异兽...”
声音戛然而止。青年瞪大眼睛看着厅内众人,尤其注意到母亲身旁那个似笑非笑的俊朗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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