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临湖而建的宏伟楼阁矗立于眼前。
门牌上清月阁三个大字在夕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门前车马喧阗,衣着光鲜的宾客络绎不绝。
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大腹便便的富商、乃至一些气度不凡的官员身影混杂其中,尽显此地繁华与背景深厚。
“林兄,这便是清月阁了。”
柳文彦介绍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其‘醉八仙’确为一绝,更有当世名家谱写的琴曲,清倌人的技艺亦是安城翘楚。只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
“此地花销不菲,且……有些人物,需得留心。”
林长生瞥了一眼这豪华气派的大楼,嘴角勾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要说打探消息,没有什么比这种风月场所更加好使了。
“听柳兄这语气,似乎在这有过回忆?”
林长生看着柳文彦,语气随意的问道。
柳文彦闻言,脸上复杂的神色更甚。
甚至带着一丝追忆。
“林兄见笑了,都是些往事,不值一提。”
林长生倒是没有追问,他对这事本来也不感兴趣。
也是林长生兴致所来,所以才邀请对方。
“无妨,”林长生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既然来了,总要见识见识这安城一绝的‘醉八仙’和清倌人的琴艺。柳兄,请带路吧。”
说罢众人便走了进去。
门口小厮见到林长生一群人。
连忙上前。
不要怀疑这些人的眼力劲!
或许林长安认为他们打扮很普通,但是在这些小厮眼中,林长安等人,那气质是一个赛一个的高贵!
下意识地堆起十二分笑容,躬身迎上:
“几位贵客,快里面请!不知可有相熟的姑娘,还是需要小的给您几位安排雅间?”
“不用,就在这大堂即可。”
林长生摆了摆手。
曹安适时上前,从袖中摸出一枚银锭塞到殷勤的小厮手中:
“小哥,我家少爷喜欢热闹,就在这大堂寻个视野开阔些的位置即可。
要清净点的角落,但得能听到琴音、看到湖景。
再上些你们这拿手的点心和一壶最好的‘醉八仙’。”
小厮掂量着手里的银子,分量让他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腰弯得更低了:
“哎哟,贵客您真是行家!
大堂临湖的雅座最是抢手,不过巧了,正有一处好位置刚收拾出来,视野绝佳!
小的这就带您几位过去!点心、醉八仙马上就到!”
小厮引着五人穿过略显嘈杂的大堂。
很快,众人被引至一处半隔断的临窗雅座。
位置相对独立,既能感受大堂的氛围,又不会过于暴露或被轻易打扰。
落座后,林长生对柳文彦做了个“请”的手势:“柳兄,请上座。你熟悉此地,点菜之事,还要烦劳你费心。”
柳文彦连忙摆手:“林兄太客气了,客随主便,您随意点便是。”
林长生也不强求,示意曹安:“小安,你看着安排些招牌菜式,既要体现本地风味,也要合柳兄口味。醉八仙先上两壶。”
“是,少爷。”曹安应声而去,找小厮点菜。
趁着等待的间隙,李善长抚须,似乎很随意的朝柳文彦问道:
“柳公子,方才听您提及这清月阁是安城一绝,除了佳酿与佳人,想必也是消息灵通之处吧?
我等初来乍到,对这安城的风土人情、市井百态甚是好奇。
不知柳公子可否为我们这些外乡人,说道说道这安城……嗯,特别是这城中,哪些规矩需要留意?
哪些人物……需要敬而远之?”
柳文彦刚端起茶杯,听见这话,手中动作一怔:
“李先生慧眼。这清月阁,汇聚四方客,鱼龙混杂,消息确实灵通,但真假难辨,更需谨慎。
至于安城的规矩……”
他顿了顿,看向繁闹的大堂。
“这安城最大的规矩,便是‘李’字当先。”
“城中大小事务,无论官场、商贸、乃至这风月场所,背后都绕不开李氏一族。
城中官吏,十之七八与李氏沾亲带故或受其恩惠。
商贾若想在安城立足,不拜李氏的码头,寸步难行。”
“寻常百姓,光是这层层叠叠的税赋,就苦不堪言。
城门税、过桥税、地摊税、甚至……人头税!
名目繁多,巧立名目,都是下面的人为了孝敬上头,层层加码。
方才李先生说的对,那些冠冕堂皇的奏报之下,暗流涌动,苦的都是升斗小民。”
柳文彦语气带着愤怒与不满。
林长生挑眉。
看来这李家着实有点东西啊,不出来这一趟是完全看不清楚。
“照柳兄这样说,这李家可算是这中原地区的土皇帝了?”
柳文彦听到林长生这话,瞳孔一缩。
身子一下站了起来,看向周围。
发现没有人注意之后,才缓缓坐下,压低声音!
“林兄,这话可不敢乱说!我大乾只有一个皇帝陛下,也只有一个太子殿下!”
“李家就是中原地区的一个家族,如何能比得上我大乾的皇帝陛下!”
林长生笑呵呵的看着对方,想不到还是个爱国的。
“柳兄说的对,是在下孟浪了。”
“不过,按照柳兄所言,这李家在中原地区可谓一手遮天啊!”
柳文彦摇了摇头:
“何止一手遮天,这李家可是在中原地区,上到官员升迁,下到百姓耕地,每一样都在他们的掌控中!”
林长生皱眉。
官员升迁,李家还能掌握?
“柳兄,据我所知,李家虽然有很多族中人,在朝为官,但是这中原地区的官员升迁,他们好像管不了吧?”
“考核有中原州府,升迁也由州府判定。”
林长生话音未落,柳文彦突然压低声音道:
“林兄有所不知,这李家掌控的不仅是明面上的官位。
朝廷虽有考功司负责官员考核,但中原道的考功官早已被李家买通。
凡是李家推举的官员,年年考评都是上等;
而不愿依附李家的清流,动辄就被以治下不靖税赋不足等借口贬谪。
李善长闻言,手中茶盏微微一顿,沉声道:
“竟敢如此妄为!这岂不是将朝廷命官视作私器?”
柳文彦苦笑:“先生说得不错。更可怕的是,州府府主和李家也相交莫逆!甚至可以说两者是利益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