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勺被巨手拽向裂缝的刹那,林风突然发现勺身映出母亲的龙形蚀纹——那些银灰色的纹路正顺着银血逆流,像群争食的鱼,往巨手的眼睛里钻。守灶者的木勺“嗖”地插进裂缝,勺柄上的星图突然亮起,与青铜勺的星图精准重合,在半空拼出幅旋转的双界星盘,盘面上的刻度一半刻着地球的节气,一半标着空界的星象。
“这手是创世之蛇褪下的老皮!”守灶者的声音带着颤,木勺柄被他攥得发白,“你看掌纹里的鳞蜕!”他指着巨手的掌心,青黑色的纹路间果然嵌着细碎的蛇鳞,“它在找最后一块疼的拼图,快把你的甜疼血灌进星盘!那是启动双界制衡的钥匙!”
阿蓝的刻刀在星盘上疾走,刻出融味派失传的“解缚咒”。古篆的笔画间渗出金色光丝,像无数条细韧的蜜,缠住巨手的手腕。光丝突然剧烈抖动,阿蓝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上竟浮现出淡红色的蚀纹,与铁家女的纹路有七分相似,只是边缘泛着蜜色的光:“原来融味派的祖先,也和混沌腌在一起过!难怪太爷爷的酿酒日记里总画着龙形!”
铁山弯腰捡起潭底最亮的银簪,簪头的珍珠突然“咔”地裂开,露出里面的血红内核。银簪像有了生命,猛地扎进他的掌心,没入寸许。龙鳞褪尽的皮肤下,血管开始发光,像无数银丝在体内游走,最终在胸口汇成朵银灰色的花:“太奶奶的簪子认主了。”他抬手将银簪掷向巨手,簪尖刺破掌心的瞬间,巨手的眼睛突然集体闭上,眼缝里渗出黑血,像被酸蚀的葡萄。
“这些眼睛是混沌的味觉器官!”母亲的龙形蚀纹突然脱离身体,化作条银龙绕着巨手盘旋,龙息喷在眼皮上,激起白色的烟,“银簪上凝着铁家三百年的疼味,能让它们暂时失明!小风,趁现在!”
林风趁机将青铜勺往回拽,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勺身与巨手的接触点冒出刺鼻的白烟,他在烟雾中看见无数重叠的手影——有的握着发黑的灶台铲,铲上还沾着没烧尽的槐花;有的攥着裂口的腌菜坛,坛沿结着层金色的糖霜;最后那只手的指缝里,夹着半块槐花糕,糕上的芝麻粒排列方式,与铁山外婆临终前烤的那盘一模一样。
“这些都是被混沌腌住的守护手!”守灶者的木勺突然长出无数细枝,像发了疯的藤蔓缠住巨手的手指,枝桠上结出细小的青铜铃铛,“叮铃”声震得巨手微微发颤,“用甜疼酒浇它们,能唤醒沉睡着的食灵!每只手都藏着道破局的法子!”
融味派的学徒们抬着新酿的“三世甜”酒冲来,酒坛上贴着三张红纸,分别写着“太奶奶”“奶奶”“娘”。酒液泼在巨手上的瞬间,那些闭合的眼睛突然流出金色泪液,泪滴落在地上,长出片开着银灰色花朵的藤蔓,每朵花里都坐着个微型的铁家女虚影,有的在酿酒,有的在揉面,还有的在往树洞里塞银簪。
“这酒里有三代人的甜!”铁山的掌心突然渗出银血,与酒液混在一起,在地上画出把钥匙的形状,钥匙齿印正好能和青铜环的锁孔对上,“是太奶奶当年教融味派酿的,说总有一天能解开疼的锁!她还说,甜要攒够三代,才能压得住百年的疼!”
阿蓝的刻刀顺着钥匙纹路深挖,裂缝里突然传来创世之蛇的嘶吼,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惧,像被踩住尾巴的猫。巨手猛地收缩,指缝间挤出块核桃大的黑色晶体——晶体表面凹凸不平,布满细密的孔洞,正是混沌最本源的疼核,孔洞里隐约能看见“双界同疼”四个古字,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
“把疼核塞进青铜勺!”母亲的银龙突然俯冲,龙爪抓起疼核就往勺口送,龙鳞在俯冲时蹭掉几片,落在地上化作银灰色的火种,“用你的混沌血激活它,让疼也学会甜!就像腌辣椒,得泡够时辰,辣里才会生出回甜!”
林风将疼核按进勺柄的凹槽,青铜勺突然爆发出刺目光芒,将整个裂缝照得如同白昼。巨手在光芒中开始融化,化作无数银色光点,像场温暖的雨钻进每个人的掌心——铁山的掌心多了道银簪形状的疤,疤痕会随着呼吸微微发光;阿蓝的蚀纹变成了金色,纹路里渗出淡淡的酒香;守灶者的木勺上,开出了第一朵槐花,花瓣边缘泛着青铜色的光。
“原来混沌的疼,也能开出甜的花。”铁山摸着掌心的新疤,突然发现自己的指甲盖上多了圈银灰色的年轮纹,纹路里嵌着细小的槐花籽,“就像太奶奶说的,熬透了,啥都能成味。当年她总把最苦的药渣埋在槐树下,说来年能结出最甜的花。”
可他万万没想到,裂缝深处突然传来钟鸣般的心跳声,“咚、咚”的节奏与每个人的脉搏重合。所有银色光点突然倒转,像被无形的嘴吸着,疯了似的往地心飞去,在空中拉出细长的银线,像无数条绷直的琴弦。
母亲的银龙钻进裂缝后,龙鳞竟开始一片片变黑,露出底下青黑色的新鳞,与创世之蛇的鳞片一模一样。她回头望了林风一眼,龙瞳里映出两界的景象——地球的老槐树下,个穿围裙的女人正往坛里撒盐;空界的混沌中,条银蛇正往坛里倒蜜,两个坛口飘出的银蝶,翅膀碰在一起的瞬间,化作了半块带血的槐花糕。
林风的青铜勺突然剧烈震颤,勺身浮现出最后段画面:创世之蛇的老皮裹着铁家女的蚀纹,在双界星盘的中心凝成颗双色珠,一半银灰如蜜,一半青黑似疼,珠身上刻着行小字:“甜疼同源,双界共生”。
守灶者突然跪倒在地,木勺插进泥土的地方长出新芽,“归墟要成了……”他望着裂缝深处翻涌的红光,声音发颤,“创世之蛇要带着两界的疼与甜,重新蜕壳了。”
阿蓝的刻刀掉在地上,他指着自己手腕上的金色蚀纹,那些纹路正往心口爬,“融味派的记载是真的……”他突然笑出声,“最后解开混沌的,从来不是纯甜,也不是纯疼,是搅在一起的那个味。”
林风握紧青铜勺,掌心的甜疼血还在往下滴。他知道,这场横跨百年的腌渍,终于要到开盖的时刻了。而那从地心传来的心跳声里,藏着两界最本源的味道——像块熬了三百年的槐花糕,甜里裹着疼,疼里渗着甜,谁也分不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