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隼”先遣小组在雨林中全军覆没的消息,如同又一记沉重的闷棍,狠狠砸在桑坤本就因内部动荡而嗡嗡作响的脑袋上。他花费重金、寄予厚望的国际精锐,竟如此不堪一击,连陈野的汗毛都没碰到,就变成了四具冰冷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湄公河的支流里喂鱼。这不仅是实力的挫败,更是对他桑坤权威的赤裸裸羞辱!
暴怒,已经不足以形容桑坤的状态。那是一种癫狂,一种要将眼前一切阻碍都碾成齑粉的毁灭欲望。他在装饰着象牙和黄金的奢华大厅里咆哮,砸碎了所有触手可及的珍贵器物,猩红的眼睛里布满了杀戮的血丝。
“陈野!‘破晓’!我要把你们一个个剥皮抽筋!!”桑坤的怒吼声震得大厅里的水晶吊灯都在晃动。
貌温垂手肃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他知道,此刻任何一点劝谏都可能引火烧身。
“内部……那些吃里扒外的蠢货……还有吴吞那个老杂毛!”桑坤的怒火无法单一地倾泻在陈野身上,内部的不稳和邻近的威胁同样让他如鲠在喉。“不能再等了!必须在‘破晓’下一次动手之前,先把内部清理干净,再把吴吞那条老狗彻底解决!”
他猛地转向貌温,声音嘶哑而急促:“给那些还在摇摆的墙头草最后一次机会!告诉他们,要么拿出投名状,要么死!至于吴吞……”桑坤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而扭曲的笑容,“他不是喜欢看戏吗?不是想坐收渔利吗?我就让他看一场好戏!一场他自己的葬礼!”
新一轮、更为酷烈和直接的清洗指令,从桑坤的庄园发出。这一次,目标不再模糊,凡是近期与“破晓”有过接触(无论主动被动)、凡是曾对清洗政策流露出不满、凡是被怀疑与吴吞势力有暗中往来的头目和骨干,都上了貌温的处决名单。同时,针对吴吞势力的吞并计划,也被提上日程,并且不再是暗中蚕食,而是准备发动一场全面的、闪电式的火拼。
桑坤的意志,通过貌温和他掌控的暴力机器,如同瘟疫般迅速扩散到控制区的每一个角落。三江城,这座本就脆弱的罪恶之都,瞬间被推向了全面内战的边缘。
而此时的吴吞势力,内部情况比桑坤那边更为糟糕。
接连的损失,地盘的萎缩,特别是桑坤方面不断传来的强硬姿态和挑衅行为,让吴吞集团内部早已人心惶惶。老迈的吴吞,其威望和控制力在现实的压力下正加速流失。他试图稳住局面,采取守势,甚至秘密派出使者,试图与桑坤谈判,哪怕割让部分利益以求喘息。
然而,他低估了桑坤的决心,也高估了自己对内部的掌控。
吴吞麾下主要有三股较大的势力:其一是跟随他多年的老班底,以管家波罕为首,相对忠诚但趋于保守;其二是近年来依靠毒品走私迅速崛起的少壮派,以头目阿泰为首,野心勃勃,对吴吞的“软弱”早已不满;其三则是盘踞在码头和赌场,相对独立但实力不容小觑的中间派。
桑坤的最终通牒和内部清洗的风声,成为了压垮吴吞势力内部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阿泰,这个年仅三十五岁,以手段狠辣、贪得无厌着称的少壮派头目,看到了上位的机会。他早已暗中与桑坤方面的貌温有了接触。貌温许诺,只要阿泰在关键时刻“反正”,配合桑坤里应外合拿下吴吞的核心地盘,事成之后,吴吞原有的毒品线路和大部分生意,都将由阿泰接管,并成为桑坤集团内的“合伙人”,而非附庸。
巨大的利益诱惑,加上对自身处境的不安(他担心吴吞为了求和会牺牲他),让阿泰下定了决心。
火并,在一个闷热得令人窒息的夜晚爆发。导火索是吴吞试图调动阿泰手下的一部分人马去加强赌场的防御,这被阿泰解读为削权的信号。
阿泰率先发难。他没有听从调令,反而以“清君侧”、除掉“蛊惑坤爷的奸佞(指波罕等人)”为名,率领自己的嫡系武装,直接攻击了吴吞位于三江城西区核心地带的庄园总部!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阿泰的人马装备精良,且早有准备,攻势凶猛。而吴吞的庄园守卫虽然拼死抵抗,但在阿泰部的突然袭击和内奸的策应下,防线很快被撕开数道口子。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和惨叫声,瞬间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将整个西区变成了血肉横飞的战场。曳光弹划破夜空,手雷爆炸的火光不时映亮残破的墙壁和倒伏的尸体。
吴吞在波罕和少数贴身保镖的护卫下,且战且退,从奢华的主楼退守到后方一处相对坚固的附属建筑内。老人穿着丝绸睡衣,外面仓促套了件防弹背心,手中紧握着一把黄金手柄的手枪,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只剩下惊怒和一丝英雄末路的悲凉。
“阿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我待你不薄!”吴吞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庭院里激烈交火的人影,嘶声怒吼。
回答他的是一串密集的子弹,打得窗棂碎屑纷飞。
“坤爷!顶不住了!阿泰的人太多了,而且……而且好像有桑坤的人混在里面!”一个满身是血的保镖冲进来报告,语气绝望。
波罕脸色灰白,拉着吴吞:“坤爷,从密道走!留得青山在!”
就在这时,附属建筑的大门被一枚火箭弹轰然炸开!硝烟弥漫中,阿泰带着七八个精锐手下,端着冲锋枪冲了进来!
“走?往哪里走?”阿泰脸上带着残忍而得意的笑容,枪口对准了昔日的老板,“老家伙,你的时代过去了!”
“保护坤爷!”波罕怒吼一声,和剩下的几名保镖悍然开枪还击。
狭小的空间内,枪声震耳欲聋,子弹横飞。不断有人中弹倒地,鲜血溅满了墙壁和华丽的地毯。波罕身中数弹,依旧死死挡在吴吞身前,直到被打成筛子,壮烈倒地。
吴吞身边的保镖顷刻间全部战死。老人孤身一人,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中的金柄手枪子弹也已打空。
阿泰狞笑着,一步步逼近,踢开挡路的尸体。“老东西,还有什么遗言吗?”
吴吞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叛徒,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愤怒。他知道,桑坤必然参与其中,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阿泰没有给他机会。他抬起枪口,对着吴吞的胸膛,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连续的枪声在密闭的空间内回荡。吴吞身体剧烈颤抖着,布满皱纹的脸上凝固着不甘与愕然,缓缓滑倒在地,鲜血从他身下汩汩流出,浸透了名贵的波斯地毯。雄踞三江城十余年的一代枭雄,最终以如此凄惨的方式,死于自己人的背叛和枪下。
阿泰看着吴吞的尸体,啐了一口。他拿出通讯器,向貌温报告:“任务完成。吴吞已死。”
几乎在吴吞毙命的同时,早已在外部集结待命的桑坤武装力量,在貌温的亲自指挥下,如同潮水般涌入三江城西区。他们不再是“协助”阿泰,而是以征服者的姿态,对仍在抵抗的吴吞残部进行无情的碾压式清剿。
抵抗是零星而绝望的。失去了统一指挥,又面临内外夹击,吴吞的势力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便土崩瓦解。愿意投降的被收编,负隅顽抗的被当场处决,试图逃跑的则在街道上被追击射杀。三江城的这个夜晚,被血腥和杀戮彻底笼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当黎明来临,枪声渐渐平息时,三江城西区已经彻底易主。吴吞的标志被焚烧、拆除,换上了桑坤的旗帜。阿泰虽然如愿以偿地接管了部分地盘和生意,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并非真正的主人。貌温和他带来的桑坤精锐,牢牢控制着最关键的区域和渠道,他更像是一个被推到前台的傀儡。
桑坤,几乎兵不血刃(至少从他的主力角度看),便吞并了宿敌吴吞的大部分势力,实力和地盘急剧膨胀。三江城的混乱暂时告一段落,但一种更为沉重和恐怖的秩序,开始笼罩这座罪恶之城。
消息传到“破晓”耳中时,陈野和苏清月都陷入了沉默。
吴吞的死,早在预料之中,但其过程之快,结局之惨烈,依然让人心生寒意。桑坤的狠辣与果决,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桑坤清除了内患,又吞并了吴吞,现在他的实力更加强大,目标也会更加集中。”苏清月语气凝重,“我们面临的压力,将会空前。”
陈野站在地图前,目光落在标志着桑坤新控制区的、已经连成一片的红色区域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他吞下的,不是补药,是一颗炸弹。”陈野缓缓说道,“吴吞的残部不会甘心,阿泰那种人也绝不会久居人下。桑坤摊子铺得越大,内部的矛盾和弱点就会越多。”
他转过身,看向苏清月和在场的其他核心成员:“通知下去,全体进入最高戒备。桑坤的下一个目标,必然是我们。同时,启动‘种子计划’,重点接触那些对桑坤不满的吴吞旧部,还有……阿泰身边的人。”
吞并带来的短暂强势,往往隐藏着更深的危机。陈野知道,最终决战的舞台,正在被桑坤自己,一步步搭建起来。而他和他“破晓”,将是这场终极盛宴上,最不容忽视的送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