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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斜斜洒在乡镇柏油路上,扬起的尘土里混着麦秸秆的清香。张嘉豪捏着兜里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独居老人颤巍巍写下的儿子地址 —— 邻市郊区的电子厂,距离这里足足 60 里地。小灵通在掌心震动了两下,屏幕上跳出李伟的短信:“豪哥,长途汽车站的票买好了,明天早上七点的车,纸质票我收着呢。”
张嘉豪站在学生公寓的地基旁,脚下的泥土还带着潮湿的气息。西侧的消防通道整改刚完成,加宽的走廊已经初具雏形,可东侧那间低矮的土坯房像颗钉子,牢牢扎在规划图的关键位置。老人的儿子后天回来,100 万的要价如同天方夜谭,前世见过太多强拆引发的悲剧,他绝不能重蹈覆辙。“核心不是钱,是放心。” 张嘉豪摩挲着口袋里的公寓设计图,指尖划过一楼那片用红笔圈出的小院。
第二天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李伟已经推着那辆半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站在巷口。车把上挂着一个军绿色帆布包,里面装着两瓶矿泉水、四个白面馒头,还有张嘉豪连夜手绘的公寓小院详图。“豪哥,你放心,我肯定把人安安全全接回来。” 李伟拍了拍车后座的海绵垫,那是他特意从家里带来的,怕客人坐得不舒服。车筐里还放着一块硬纸板,上面用毛笔写着 “接王建国先生”,字迹是陈雪帮忙练的,工整有力。
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厅弥漫着泡面和汗液的混合气味,水泥地面坑坑洼洼,墙上贴着褪色的招工广告。李伟攥着那张印着黑色油墨的纸质车票,票面上的字迹有些模糊,发车时间和车牌号用蓝色圆珠笔又标注了一遍。七点整,绿色的长途客车缓缓驶出车站,车窗外的白杨树快速后退,李伟望着窗外掠过的农田,心里一遍遍默念着张嘉豪交代的话:“态度要诚恳,多听少说,重点讲老人的生活保障。”
与此同时,张嘉豪正带着王虎完善那张 “探望计划表”。表格是手写在方格稿纸上的,表头用红笔写着 “JY 小组探望承诺书”,下面细分了日期、负责人、具体任务三列。“周一赵晓雅、陈雪,帮忙打扫房间、买菜;周三王虎、我,陪老人聊天、检查水电;周五李伟、孙涛,帮忙晾晒衣物、代购药品。” 张嘉豪一笔一划地填写着,每个名字后面都画了个小圆圈,“每个人的手机号都写上,小灵通和家里电话都要,老人有事能随时找到人。” 王虎蹲在旁边帮忙裁纸,看着表格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忍不住感叹:“豪哥,咱们这比亲孙子想得都周到。”
下午两点,长途客车终于停靠在邻市的汽车站。李伟背着帆布包,举着硬纸板站在出站口,眼睛死死盯着人流。没过多久,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正是王建国。“是王大哥吗?” 李伟连忙迎上去,接过对方手里的袋子往自行车后座捆,“我是张嘉豪的兄弟,他让我来接你,咱们骑车回去,路上能慢慢聊。”
王建国有些迟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还有那辆带着年代感的二八大杠。“这么远的路,骑车得多久?” 他皱着眉问。“大概两个小时,豪哥说坐车太快,怕你一路辛苦,骑车能歇歇脚,还能看看沿途的情况。” 李伟说着把海绵垫往中间挪了挪,“你坐后面,我慢慢骑。” 自行车稳稳地驶出汽车站,沿着国道缓缓前行,路两旁的稻田翻着金浪,王建国看着窗外熟悉的乡村景象,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
傍晚时分,自行车终于停在学生公寓的工地旁。张嘉豪早已等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卷图纸,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王大哥,一路辛苦了。” 他上前握住对方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样板区,“我带你先看看给老人留的房间。” 那间房位于一楼东侧,门口用白石灰画了个小院的轮廓,“这里会围上半人高的竹篱笆,老人可以种点青菜、养几盆花,晾晒衣物也方便。” 张嘉豪展开手里的设计图,“你看,出门左转五十米就是供销社,油盐酱醋都能买到;右转三百米有诊所,医生是退休的老中医,看病很方便。”
王建国的目光落在图纸上,那是一张手绘的平面图,线条清晰,关键位置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注,小院的角落里还画了个小板凳。“这房子…… 真的免费给我妈住?” 他声音有些沙哑。张嘉豪从帆布包里拿出那张探望计划表,递到他面前:“这是我们 JY 小组的承诺,每周至少三个人上门帮忙,所有事项都写在上面,每个人都签了字。” 表格上的字迹各不相同,有的娟秀有的刚劲,每个名字后面都按了红色的指印。
旁边的王虎拎过来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张供销社的购物清单,“这是周边供销社和小卖部的联系方式,还有常用商品的价格,老人要是不想出门,我们可以帮忙代购,绝不加价。” 清单是手写的,背面还画了简易的路线图,用箭头标注了各个店铺的位置。
王建国捧着那张计划表,指尖划过那些稚嫩却坚定的字迹,眼眶渐渐湿润。他在外打工五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独居的母亲,担心她没人照顾,担心她出门摔倒,担心她夜里孤单。眼前的这些年轻人,没有说一句豪言壮语,却把所有的顾虑都想到了实处。“张老板,”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哽咽,“我妈年纪大了,就怕没人管。你们能做到这些,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张嘉豪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王大哥,我们做的不仅是生意,更是良心。你妈以后就是我们的长辈,我们肯定像照顾自己家人一样照顾她。” 他从口袋里掏出笔,在计划表的末尾加上一行字:“如未履行承诺,自愿赔偿老人一切损失”,然后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上指印。
王建国再也没有犹豫,当场拍板:“明天我就带我妈去收拾东西,一周内保证搬完。” 他紧紧握住张嘉豪的手,“谢谢你,张老板,你让我看到了实实在在的诚意。”
第二天上午,王建国带着母亲来到工地,老人看着那张详细的探望计划表,又看了看小院的设计图,浑浊的眼睛里泛起笑意。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双千层底的手工鞋垫,塞到张嘉豪手里:“孩子,这是我连夜做的,你别嫌弃,穿着走路舒服。” 鞋垫上绣着简单的花纹,针脚细密,带着阳光的味道。
张嘉豪接过鞋垫,心里暖暖的。零成本化解了 100 万的钉子户危机,不仅节省了巨额开支,更赢得了周边居民的口碑。李伟独立完成了接站任务,从当初那个懵懂的少年,已经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得力助手;JY 小组的凝聚力越来越强,每个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正当大家忙着规划搬迁事宜时,施工队队长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张老板,不好了!工地的搅拌机电机突然烧坏了,我去周边的维修铺问了,都没有匹配的配件,至少要停工一周!”
张嘉豪手里的鞋垫顿在半空,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学生公寓的施工进度刚步入正轨,一旦停工一周,不仅会延误交房时间,还可能影响后续的招商计划。他抬头望向工地角落那台冒着黑烟的搅拌机,心里快速盘算着:周边没有配件,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工期延误?前世的记忆突然闪过,他想起三十里外有个废弃的修理厂,那里或许能找到可用的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