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站在原地，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那滴乳白色的液体已经钻进皮肤，顺着血液往心脏的方向蔓延。一股热流冲上来，太阳穴突突直跳，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欧阳雪往前走了一小步，轻声问：“你还好吗？”
古月儿也盯着他的手臂，语气带着几分担忧：“灵泉之力不是谁都承受得住的。”
江烬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运转焚天诀，从丹田提起火焰之力，逆着经脉压下去。按理说，火焰应该能烧掉外来能量，可刚一碰上那股白光，两股力量猛地撞在一起，胸口顿时一闷。
他忍不住咳了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不能再硬拼了。
他改变了策略，不再抵抗，而是把左臂的火脉当作通道，引导那股力量流动。灵泉裹着热浪在四肢游走一圈，最后停在眉心，轻轻触碰到焚天镜的碎片。
嗡——
识海中响起一声轻微的鸣响。
他睁开眼，眼神变了。
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石壁上的符文。那不是图案，是字，是口诀，是“虚空引”的残篇。
原来不是学会的。
是觉醒的。
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朝上，低声念出几个字，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空气轻轻晃了一下。
祭台边缘，玄天阁的蓝衣女子正在结印，指尖的灵气突然断开。她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旁边的人低头看向阵盘，只见指针疯狂乱转：“灵锁阵失效了！联系不上灵泉了！”
青云剑宗的灰袍青年正要拔剑，脚下刻着的牵引符纹却自行熄灭。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江烬：“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人回答。
江烬一动不动地站着，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灵泉变了。
原本翻滚的光雾不再向外扩散，而是收拢成柱，只围绕着他一个人旋转。祭台上的符文亮起的顺序也变了，不再是原来的流转路线，而是随着他的呼吸节奏忽明忽暗。
药王山一个弟子试探着伸手，指尖刚碰到雾气就被弹开，惊叫道：“我……我连不上了！”
“我也连不上！”另一人慌了神。
焚天谷那边有人怒吼：“不可能！灵泉是天地共有的，怎么可能被一个人独占！”
话音未落，江烬右手猛然下压。
轰！
一股无形的压力席卷全场，所有站在边缘的人都不由后退一步。有几个靠得近的直接跪倒在地，用手撑住地面才没趴下。
江烬站在泉眼中央，风吹动他的衣角。他谁也没看，只是低头望着自己的左手。
那条血管还在跳动，滚烫却不再疼痛。它像有了生命一般，和灵泉之间建立起某种联系。
他知道，现在这个地方，他说了算。
玄天阁的蓝衣女子咬紧牙关：“你怎么会‘虚空引’？那是我们门派失传百年的秘术！”
江烬抬眼看向她，声音平静：“你说错了。”
“这不是你们的东西。”
“是我拿回来的。”
人群一阵骚动。
古月儿站在原地，袖中的手指悄悄收紧。她看着江烬掌心浮现的一道淡金色纹路，竟和家族祠堂里看到的传承印记一模一样。
她开口问道：“你不是江家的子弟吗？怎么会懂得古家的不传之法？”
江烬转头看了她一眼：“你在试炼台看到的那个‘古’字，它认的是我。”
“是它选择了我，不是我偷来的。”
古月儿沉默了。
欧阳雪站在另一边，手搭在剑柄上。她没有拔剑，也没有放松警惕。她只是看着江烬周身缠绕的光雾，眼神复杂。
江烬不再解释。
他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对准泉眼。
焚天诀运转到极致，火焰从体内透出皮肤，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赤金外壳。与此同时，虚空引的波动从眉心扩散开来，像一张看不见的网，笼罩整个祭台。
火助空引，空纳灵泉。
泉眼猛然一震。
乳白色的光流冲天而起，又瞬间弯折，如同江河倒灌，全部涌入江烬体内。
他全身经脉胀痛，仿佛快要炸开。但那层火焰外壳稳住了能量冲击。灵泉之力被焚烧一遍，杂质化作黑烟从毛孔排出，精纯的部分则沉入丹田。
凝气境九层的壁垒开始松动。
他能感觉到，金丹期的门槛就在眼前。
只要再进一步……
就在这时，祭台边缘的青云剑宗灰袍青年突然大喊：“杀了他！他还没完全掌控！趁现在动手！”
几个人立刻出手。
玄天阁三人同时掐诀，打出三枚符钉，直射江烬后心。药王山弟子甩出采药钩，缠向他脚踝。焚天谷两人联手挥刀，火纹刀斩出半月形烈焰。
江烬没有回头。
就在符钉即将命中时，他身后空间轻轻一荡。
三枚符钉凭空消失。
采药钩刚靠近就被扭曲的空间绞成废铁。
烈焰斩到半途，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火焰全被吞了进去。
所有人愣住了。
江烬依旧背对着他们，双手高举，吸收灵泉的动作没有停下。
但他已经用虚空引，在自己周围布下了一圈无形屏障。
碰不得，近不了。
灰袍青年瞪大眼睛：“这不可能……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施展两种高阶功法……”
蓝衣女子脸色发白：“他不是在练功……他是被某种力量带着走的……”
江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体内的变化越来越快。
灵泉之力不断冲刷经脉，拓宽通道。焚天诀自动运转，驯服狂暴的能量。虚空引则像一把钥匙，在他识海深处打开了一扇门。
门后有东西在等他。
不只是力量。
还有记忆。
零碎的画面闪过：一座燃烧的城市，一个女人抱着婴儿跳进火海，一块镜子碎成七片飞向四方……
那是他的母亲。
他还来不及细看，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欧阳雪冲上前扶住他肩膀：“够了！再吸下去你会爆体而亡！”
古月儿也急了：“你现在强行打通三重连接，身体根本撑不住！”
江烬靠着她们支撑，喘了几口气。
但他没有放手。
“我不需要完全炼化。”他说，“我只需要让他们知道——”
他猛地抬头，看向四周。
“这个泉，我说了算。”
话音落下，他左手狠狠拍进泉眼中心。
整座祭台剧烈震动。
所有符文同时亮起，又瞬间熄灭。
灵泉的光雾彻底收束，形成一道螺旋光柱，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远处，岩壁的阴影里，一道人影蹲在那里，手里握着一块黑色玉牌，指节捏得发白。
祭台上，江烬双目微闭，周身光流环绕。左臂上的赤金纹路仍在流动，像活物一般爬上脖颈。
欧阳雪站在原地，剑未出鞘，眼神紧绷。
古月儿退了半步，袖中指尖再度结印，却没有攻击的意思。
其他人全都站在边缘，有人怒视，有人低语，有人悄悄收起了武器。
没有人再敢上前。
江烬的呼吸渐渐平稳。
他知道，这一关，他过了。
下一秒，他忽然睁开眼。
目光直直望向东南角的岩缝。
那里，一抹血迹正从石缝中缓缓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