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死死盯着东南角的岩缝，那里有一道血迹正慢慢往下滴，一滴一滴地落在石头上，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
他动了。
刚迈出一步，东南方向突然爆开一团血光。
任天行从阴影里冲了出来，满脸是血，手里攥着一块碎裂的令牌。那令牌正在燃烧，冒出黑色的烟气。
江烬反应极快，立刻抬手。焚天诀残留的火焰从掌心涌出，在三人头顶形成一层薄薄的火幕。
轰——！
血煞令炸了。
冲击波像刀子一样扫过祭台。江烬被掀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嘴里一阵发腥，张口吐出一口血，五脏六腑都像是在颤抖。
欧阳雪拔剑想挡，可那股力量太强，剑尖直接断了一截。她整个人横飞出去，左肩狠狠撞上岩柱，骨头发出“咔”的一声。
古月儿咬牙撑起双手，掌心亮起一层淡淡的青光。空间微微扭曲，把余波偏移了几寸。但她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手指死死抠进石缝才没倒下。
祭台开始晃动。
地面裂开，裂缝像蜘蛛网一样向四周蔓延。原本平静的灵泉翻滚起来，乳白色的雾气被撕成乱流，四处乱窜。头顶的穹顶出现第一道裂痕，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石头一块块往下掉，有的还没落地就被乱流卷走。
“咳……”江烬抹了把嘴角的血，单膝跪地撑住身体。他感觉经脉像是被火烧过一遍，每条血管都在疼。识海嗡嗡作响，眉心处的焚天镜碎片滚烫。
他抬头看向半空。
任天行已经不成人样了。衣服烧没了，皮肤焦黑，四肢扭曲，只剩一颗头还算完整。他的魂飘在空中，周围缠着血丝，和秘境的裂痕连在一起。
“江烬！”任天行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你夺了灵泉？好！那就一起埋了！”
江烬明白了。
这不是普通的自爆，而是血煞教的禁术——燃器祭界。用法宝献祭，撬动秘境本身的禁制。
他猛地站直身体，哪怕肋骨可能断了也顾不上。右手狠狠拍向地面：“抓紧彼此！”
欧阳雪挣扎着爬过来，左手扶住岩角，右手抓住江烬的衣袖。她的剑断了一半，插在地上当支撑。
古月儿拖着身子靠近，一只手搭上江烬肩膀，另一只手按住欧阳雪的手腕。三个人连成一圈。
又是一震。
整座祭台塌了三分之一。他们脚下的岩石脱离地面，浮在空中，下方是漆黑的虚空。风从四面八方刮来，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灵气乱流像刀子一样割在皮肤上，留下细小的伤口。
江烬咬破舌尖。
疼痛让他清醒。
他闭上眼，识海中的焚天镜碎片轻轻颤了一下。画面闪过：母亲抱着婴儿跳进火海，镜子碎成七片……还有一张残图，画着一条通往外界的路。
他睁开眼：“出口还没关。”
古月儿喘着气说：“可路被封了。”
“不。”江烬摇头，“乱流集中在中心区域，边缘还有空隙。”
欧阳雪抬头看他：“你想冲过去？”
“不是冲。”江烬握紧拳头，“是拖。得有人断后。”
说完这句话，他体内火焰猛地一抽。丹田空了一半，灵泉的力量还没完全炼化，现在根本提不起多少力气。
任天行在半空狂笑：“跑？你们往哪跑？这地方马上就要塌了！”
他的残魂和裂痕共鸣，天穹上的裂缝越扩越大。一块巨岩从头顶坠落，穿过浮空的岩石群，砸进虚空不见了。
江烬盯着他：“你只剩一丝残魂了。”
“足够了！”任天行狞笑，“只要能拉你下去，就值！”
江烬不再说话。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左臂上的赤金纹路还在跳动，但慢了很多。那是虚空引留下的痕迹，现在已经快要熄灭。
他必须做决定。
往前冲，三人都可能死在乱流里；留下来对抗崩塌，没人能活。
“古月儿。”他忽然开口。
“我在。”
“还能挪一次吗？”
古月儿沉默两秒：“能。短距离。最后一次。”
“好。”江烬点头，“等我喊‘走’，你就带我们转移。”
“那你呢？”
“我断后。”
欧阳雪立刻反对：“不行！你现在最弱！”
“正因为我弱，才能活下来。”江烬看着她，“火焰会吸引乱流。我引开它们，你们趁机突围。”
“你疯了！”欧阳雪声音发抖，“你会被撕碎的！”
“不会。”江烬伸手摸了摸眉心，“它还在。”
他说的是焚天镜碎片。
那东西不只是武器。刚才闪过的记忆告诉他，这镜子和秘境有关。也许……它能护住自己一小段。
没人再说话。
风越来越大。
又一块浮岩崩解，碎石被吸进裂缝。远处的通道入口已经看不见了，全被乱流吞没。
江烬深吸一口气。
他抬起右手，掌心对准天空。最后一丝焚天诀的火苗从指尖冒出来，微弱但稳定。
“准备。”他说。
古月儿双手结印，指尖泛起青光。欧阳雪咬牙站直，断剑拄地。
江烬看着头顶不断扩大的裂痕，低声说：“走！”
古月儿掐动印诀。
空间轻微扭曲。
就在传送的瞬间，江烬猛地推开两人，自己反向冲出。
他的动作让传送失衡。欧阳雪和古月儿只挪了十几丈，落在另一块更大的浮岩上。而江烬独自冲向风暴中心。
“江烬——！”欧阳雪大喊。
他没有回头。
火焰从全身爆发，形成一道火柱直冲天际。乱流立刻调转方向，全都扑向他。他的衣服瞬间烧焦，皮肤开裂，血顺着脸颊流下。
但他站着没倒。
任天行的残魂剧烈震动：“你自己在找死！”
“不是找死。”江烬抬头，“是送你最后一程。”
他双手合十，焚天镜碎片从眉心飞出，悬在头顶。
碎片旋转，射出一道赤光，打在任天行的残魂上。
“啊——！”惨叫响起。
血丝断裂，残魂开始溃散。
江烬趁机咬破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符文。那是他在灵泉前觉醒的《虚空引》残诀。
空气震荡。
一道微弱的空间缝隙在他身后打开，只有尺宽，一闪即逝。
他知道，那是唯一的生路。
可他自己没进去。
他站在风眼里，火焰包裹全身，死死盯着不断崩塌的天穹。碎片回到眉心，烫得吓人。
远处，欧阳雪拼命想冲回来，却被古月儿死死抱住。
“他让我们走。”古月儿声音沙哑，“我们必须活着。”
江烬听见了。
他没动。
直到脚下岩石开始下沉，他才缓缓转身，面对那条刚刚开启的小型空间缝隙。
他抬起一只脚，踩了上去。
缝隙边缘开始收缩。
他的小腿刚进入一半，上方一块千斤巨岩脱离穹顶，直直砸落。
目标正是这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