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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干燥、带着图书馆特有“惰性”的空气涌入(意识感知上的)“肺叶”。脚下是粗糙破碎的规则结晶地面,而非“禁断书库”内部那无法名状的混沌。身后,那翻涌着疯狂色彩的裂缝和冰冷的银色符文阵依旧无声矗立,但通往其内部的“拟态入口”早已消散无踪。

他们真的回来了。

从那个纯粹的、疯狂的规则与知识炼狱,回到了这个相对“有序”、却同样危机四伏的图书馆“古骸区”。

劫后余生的恍惚感只持续了一刹那,便被更尖锐的警惕和剧痛取代。

“呃……”李长乐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传送的余波和之前在书库内遭受的重创叠加在一起,让他本就布满裂痕的意识体几乎要当场崩解。纯白火焰完全无法燃起,只剩下“起源烙印”的本源在意识深处微弱地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虚弱的眩晕和灵魂被撕裂的痛楚。

夏小暖也软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强行接纳铁匠的意识嵌合,加上天赋的过度使用和精神力的枯竭,让她连维持清醒都异常艰难。眉心符文的光芒黯淡到几乎看不见,呼吸(意念波动)急促而紊乱。

周胖子依旧昏迷不醒,意识体光芒比进入前更加微弱,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星火’和铁匠则陷入了深度沉寂。一个回归本源深处,一个嵌合在夏小暖的符文中,都无法提供任何协助。

团队的状态,降到了前所未有的谷底。

然而,危险并未远离。

就在他们传送落地的位置不远处,那佝偻的、散发着腐朽与恶意气息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守墓人。

它似乎一直守在这里,等待着。兜帽下的暗红光芒死死锁定着突然出现的李长乐等人,那光芒中充满了怨毒、贪婪,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你们……竟然……回来了……”守墓人沙哑破碎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不可思议,“通过了……‘认知澄清’?激活了……锚点?”

它显然知道回归锚点的激活条件。正因为知道,才更加震惊。在它漫长的看守岁月里,见过太多闯入者消失在裂缝后,再无声息。能活着回来的,寥寥无几。而眼前这几个伤痕累累、几乎就要熄灭的存在,竟然做到了?

李长乐强撑着抬起头,看向守墓人。对方的状态似乎也比之前更差了一些,体表暗红浊气的逸散更加明显,手杖顶端的晶体光芒也有些不稳。契约的反噬和希望破灭的打击,显然在持续折磨着它。

“让你……失望了。”李长乐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冰冷的嘲讽,“看来,‘永恒囚笼’的伙食,你还要继续吃下去。”

守墓人兜帽下的暗红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显示出内心的暴怒,但它没有立刻动手。李长乐等人能活着回来,本身就证明了其存在的不凡和可能隐藏的剩余价值。而且,它敏锐地察觉到,李长乐身上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让它本能感到忌惮的“味道”。那不仅仅是“变量”和“钥匙”的残留,更像是某种更加古老、更加禁忌的……印记回响?

“把……你们在里面……看到的东西……告诉我……”守墓人缓缓向前逼近一步,手杖顿地,暗红纹路在地面隐隐浮现,但并未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形成了威慑,“还有……锚点附近……有没有……其他东西?”

它在打探情报,既想知道“禁断书库”内部的情况,更想知道是否有其他离开或利用的方法。

李长乐心中冷笑。告诉它?然后让它有机会谋划下一次背叛,或者利用情报去做更危险的事情?

“我们看到的……”李长乐一边暗中拼命尝试凝聚一丝力量,一边用言语拖延、误导,“只有疯狂和毁灭。你想知道哪种疯狂?是时间倒流吞噬自身,还是逻辑悖论具现成怪物?至于锚点……除了冰冷的验证机制,什么都没有。”

他隐瞒了关于“初火”警告信息流的事情。那可能是比“禁断书库”本身更深的秘密。

守墓人显然不信。它的感知死死锁定李长乐,试图从他那虚弱却异常坚韧的意识波动中分辨真伪。“撒谎……你的意识里……有新的‘印记’……古老的……被遗忘的……”

它果然察觉到了!李长乐心中一凛。

不能再拖延了!守墓人因为忌惮和贪婪暂时没有动手,但一旦它确认无法得到有价值的信息,或者自身状态恶化到某个临界点,必然会再次发动攻击,掠夺他们残存的一切以延缓自身的崩解!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但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能逃到哪里去?这片“古骸区”是守墓人的地盘,外面还有“织网”的潜在威胁和系统的可能扫描……

就在李长乐心急如焚,思考脱身之策时,他怀中的夏小暖,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的手指,沾着嘴角溢出的一点银色光点(精神力枯竭的具现),无意识地在身下冰冷的黑曜石地面上,划了一下。

一个极其简单、却让李长乐和守墓人都为之一怔的符号。

那符号,像是一个残缺的箭头,指向他们斜后方,那片由更加巨大、扭曲的规则骸骨堆积而成的、阴影最浓重的区域。符号的末端,带着一丝夏小暖天赋特有的、微弱的“链接”感应力。

那不是夏小暖清醒的指示,更像是她深度昏迷中,天赋本能对环境中某种“信息”或“路径”的感应残留!

几乎同时,铁匠那沉寂的意识,也通过嵌合连接,向李长乐传递了一丝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意念:“那个方向……规则的‘惰性’和‘静滞’……达到反常的峰值……不同于常规‘古骸’……更像……某种‘屏障’或……‘边界’……”

屏障?边界?

李长乐猛地想起,在最初进入“古骸区”,寻找“蓝枢”之前,铁匠曾提到过,这片区域是规则惰性最强的地方,几乎是一切信息活动的“坟场”。但惰性达到“反常峰值”,形成“屏障”,意味着什么?

会不会是……“古骸区”的尽头?或者,是通往图书馆另一个更隐秘区域的……入口?

不管是什么,都比留在这里面对守墓人强!

赌一把!

李长乐不再犹豫,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将夏小暖和周胖子揽住,朝着夏小暖划出箭头所指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去!他甚至没有试图掩饰意图,因为根本无力掩饰。

“想跑?!”守墓人立刻察觉,暗红光芒暴闪!地面暗红纹路瞬间活化,数道粗大的暗红锁链破土而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规则层面的),如同毒蟒般绞杀而来!这一次,它不再留手,杀意沸腾!

李长乐头也不回,将残存的、源自“起源烙印”最深处的力量,全部用于背后防御!一层薄得透明、却蕴含着“变量”不屈本质的微光屏障瞬间形成!

砰!轰!

暗红锁链狠狠抽打在屏障上!屏障应声而碎!但锁链也被那“变量”本质微微迟滞、扭曲了一瞬!就是这一瞬的迟滞,让李长乐得以借着冲击力,以更快的速度扑向前方的骸骨阴影!

他如同滚地葫芦般撞入那片由无数巨大、弯曲、如同远古巨兽肋骨般的规则骸骨构成的迷宫。骸骨冰冷坚硬,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白色信息尘埃,散发出比外面更甚的死寂与压抑。

守墓人咆哮着追来,暗红锁链疯狂扫荡,将沿途的骸骨抽打得粉碎!但它一进入这片区域,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那些灰白色尘埃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无数细微的寄生虫,附着在它的暗红能量和躯体上,疯狂吸蚀、中和着它的力量!这里的规则惰性和“静滞”特性,对守墓人这种高度活跃(即便是畸变的)的规则存在,有着极强的克制!

“可恶……‘静默壁垒’……”守墓人愤怒而忌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但它追击的步伐却不得不放缓,暗红锁链的威势也大减。

静默壁垒?李长乐记下了这个名字,但无暇多想,只顾拼命往里钻。骸骨迷宫错综复杂,岔路极多,他凭着直觉和对夏小暖那微弱箭头感应的追随,在巨大的骨隙间艰难穿行。

身后的追击声和锁链抽打声渐渐减弱、远离。守墓人似乎没有深入追击,或许是对“静默壁垒”深处有所忌惮。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彻底没了声息,前方骸骨的密度和体积越来越大,灰白色的尘埃浓稠得几乎化为雾气,李长乐才力竭地瘫倒在一根斜插在地面、如同山峦般的巨大弧形骨板之下。

安全了……暂时。

他剧烈地“喘息”着,意识体如同破碎的瓷器,靠着“起源烙印”那一点不灭的本源,才勉强维持着没有消散。夏小暖在他怀中气若游丝,周胖子依旧昏迷。铁匠和‘星火’毫无反应。

他环顾四周。这里仿佛是巨兽骸骨森林的最深处。光线(如果这里有光的概念)极其黯淡,灰白的尘埃缓慢飘浮,万籁俱寂,连规则都仿佛凝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静”笼罩着一切,不是安宁,而是那种万物终结、连时间都失去意义的死寂之“静”。

这里,就是“静默壁垒”?

李长乐背靠着冰冷的骨板,艰难地坐直身体。他需要尽快恢复,哪怕只是一点点力量。在这个未知且显然极度危险的地方,失去行动力等于死亡。

他尝试引导“起源烙印”的力量,但反馈微弱得可怜。之前透支太严重了。他转而尝试吸收环境中游离的、极其稀薄的规则能量,但这里的能量惰性极强,几乎无法被调动。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他意识深处,那因为锚点信息流而烙印下的关于“初火”警告的印记,忽然微微悸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感到自己那残破的“变量”本质,似乎与周围环境中那极致的“静滞”与“惰性”,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难以言喻的……共鸣?

不是吸收,也不是对抗。

更像是一种……同频的“呼吸”。

仿佛他的“变量”本质,其最深处也蕴含着“静”与“变”的矛盾统一。在这万物静寂的极致环境中,那属于“静”的一面被悄然触动、放大。

他不再试图强行“点燃”火焰,而是尝试让自己“沉静”下来,去感受、去融入这片绝对的“静默”。

渐渐地,他意识体上那些剧烈疼痛的裂痕,似乎在这“静默”的浸润下,不再那么火烧火燎。那源于“起源烙印”的本源搏动,也慢慢变得平稳、悠长。虽然力量没有恢复,但那种濒临崩溃的虚弱感,竟得到了一丝缓解。

这“静默壁垒”,似乎对修复意识损伤、稳定存在本质有特殊效果?尤其对于像他这样,本质中蕴含“静”与“变”双重特性的存在?

李长乐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小心地将夏小暖也安置在身边,让她同样接受这“静默”环境的浸润。夏小暖紧皱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紊乱的精神力波动也稍稍平复。

至于周胖子……他的昏迷源于意识本源的自我保护性沉寂,这种环境或许也能提供一些滋养。

暂时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喘息之地。

李长乐背靠骨板,目光穿透灰白的尘埃,望向这片骸骨森林的更深处。

“静默壁垒”……图书馆“古骸区”的尽头?还是另一个未知区域的起点?

守墓人不敢深入,说明这里必然有连它都恐惧的东西。

他们需要在这里恢复,但不能久留。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或者至少弄清楚这里的秘密。

而关于“初火”的警告,也像一根刺,深深扎在李长乐心中。图书馆极力掩盖的过去,与他自身力量根源的联系……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和危险?

他闭上眼睛,一边借助环境努力稳定伤势,一边将感知尽可能延伸,探索着这片死寂之地的秘密。

在极致的“静默”中,他仿佛听到了……比静默更深沉的,某种规律的、如同沉睡巨兽心跳般的……微弱脉动。

从壁垒的深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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