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东跨院的演武场上,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松树,洒下斑驳的光影。林峰耐心地听着二哥林龚兴奋地讲述他修炼《归元养气诀》的每一个细节突破——如何感觉真气比以前凝练了数倍,如何一拳能击碎更厚的石板,如何感觉自己耳聪目明了许多。
林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不时点头。待林龚说得口干舌燥,端起石桌上的凉茶猛灌时,他才适时开口。
“二哥,进境神速,确实可喜。”林峰声音平和,带着鼓励,“《归元养气诀》重在‘归元’,讲究的是返璞归真,厚积薄发。真气越是迅猛增长,越需要稳固根基,如同建造高楼,地基越深,楼宇才能越稳越高,经得起风雨。”
林龚放下茶杯,脸上兴奋稍敛,认真听着:“三弟说的是。我也觉得最近真气虽然涨得快,但运转起来,似乎…不如以前那般圆融如意?偶尔会有些滞涩感?”
【崽崽!二哥这感知力不错嘛!能察觉到根基虚浮带来的细微滞涩!这资质在小千数据库里能评个b+了!(????)】 小千在识海里点评。
林峰微微颔首:“这正是根基需要夯实的征兆。真气增长过快,若根基不稳,就如同沙上建塔,初期看着巍峨,遇强则溃。我这里有些想法,或可助二哥稳固根基,更上层楼。”
他顿了顿,开始转述小千推演出的“温和版筑基套餐”,当然,去掉了那些过于“科幻”的描述。
“其一,药浴温养。”林峰道,“我知晓几味药材,如百年份的野山参取其温补元气之效,辅以寒潭深处采集的阴属性石乳调和燥气,再佐以生长于极寒之地的银鱼骨粉固本培元。以此三味为主,辅以其他寻常药材熬煮成药浴,每日修炼前浸泡半个时辰,能温和涤荡经脉,强健筋骨,使真气运行更趋圆融。府中库房或能找到参,年份不足也无妨,药效差些但无大碍。至于石乳和银鱼骨粉…二哥可托相熟的药材商留意,重金求购便是。” 林峰心道,反正小千能模拟药性,年份不够它补。
林龚听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好!这法子稳妥!我记下了!回头就让人去寻!”
“其二,食补内调。”林峰继续道,“修炼之道,亦在滋养。我拟一个食谱,二哥可让厨房每日按此准备。早膳以精米熬煮浓粥,配以富含气血的肉馅包子;午膳以牛筋、鹿筋等高胶质之物,配以鲜笋烩制,补而不燥;晚膳则以红枣、枸杞、老母鸡等熬制气血汤羹。饮食有节,搭配得宜,亦是固本培元之道。”
【崽崽!小千的豪华意念套餐被你说得这么朴素!(tot)】 小千在识海抗议。
林峰无视:【朴素点好,免得吓着二哥。】
林龚自然不知道弟弟心中的“降级”操作,只觉得这食谱听起来就靠谱又养生,比那些虚无缥缈的丹药强多了,忙不迭地应承:“好好好!都听三弟的!这就安排!”
林峰看着二哥认真的样子,心中稍安。至于那个需要他“亲自动手”的穴位按摩方案,被他明智地咽了回去。开玩笑,给二哥全身按摩?画面太美不敢想。
兄弟二人又聊了些修炼心得和府中近况,直到夕阳西下,将松树的影子拉得老长。管家福伯匆匆走来,恭敬道:“二公子,三公子,相爷回府了,请两位公子到前厅用晚膳。”
林若甫的书房与前厅相连,此刻厅内灯火通明,桌上已摆好了精致的菜肴。林若甫身着家常便服,端坐主位,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看到并肩走进来的两个儿子,尤其是安然归来的林峰,眼中还是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父亲。”林峰和林龚一同行礼。
“坐吧,都坐。”林若甫摆摆手,示意他们入座,“峰儿平安归来,为父心中甚慰。北齐一行,凶险异常,你能全身而退,很好。”
“劳父亲挂心,孩儿无事。”林峰恭敬回答。
林大宝今日精神似乎也不错,坐在林若甫下首,看到林峰,高兴地拍手:“三弟!三弟回来了!吃糕糕!”
林峰笑着对大哥点点头:“嗯,大哥,我回来了。”
待众人坐定,下人布好菜,林若甫拿起筷子,看似随意地说道:“今日朝会,陛下颁了几道赐婚旨意,与我们府上也有些关联。”
此言一出,林峰和林龚都放下了筷子,看向父亲。
“其一,”林若甫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陛下正式下旨,待今春春闱大考之后,择吉日为范闲与婉儿完婚。旨意已下到范府与内库那边了。婚期由两家商议,但旨意要求,务必在春闱放榜后尽快完婚。另外,”林若甫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峰,“范闲被陛下钦点为此次春闱主考。”
林峰心中了然。庆帝这步棋,既安抚了范建(终于让范闲娶了林婉儿,坐实内库财权移交),又将范闲推到了风口浪尖(春闱主考,权力大,得罪人也多)。看来京都这潭水,春闱之后会更浑。
“其二,”林若甫继续道,语气微冷,“二皇子李承泽,赐婚叶家嫡女,叶灵儿。”
叶灵儿?那个将门虎女?林峰记得原着里二皇子似乎确实娶了叶灵儿?这倒没变。只是在这个时间点赐婚,庆帝是打算用叶家的军方力量来制衡…或者说安抚二皇子?毕竟二皇子最近在范闲手上吃了不小的暗亏(谢必安废了)。
“其三,”林若甫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靖王世子李弘成,赐婚范府那位…范若若小姐。”
范若若?林峰微微一愣。原着里范若若是嫁给了靖王世子没错,但好像没这么早?而且…李弘成?林峰努力回忆,似乎原着里靖王世子叫李弘成吗?他有点记不清了。不过,范若若那小丫头被赐婚了?
【崽崽!小千记得很清楚!原着里靖王世子就是叫李弘成!不过赐婚好像是在后面一点…】 小千及时提醒。
蝴蝶效应?看来自己这只穿越的小蝴蝶,扇动翅膀带来的变化开始显现了。林峰暗想。
“哼,”林若甫轻哼一声,带着点幸灾乐祸,“范建那老匹夫,这下可有得头疼了。他那女儿,看着娴静,骨子里可倔得很。还有那范思辙,哼…” 他没有说下去,显然对范思辙开青楼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接着,林若甫话锋一转,语气温和下来,问了林峰一些北齐之行的见闻(当然是过滤掉神庙和自身实力部分),又关心了林龚的武艺进展。林龚趁机将林峰给的“筑基套餐”说了出来,林若甫听了,难得地露出了赞许的神色,看向林峰:“峰儿有心了。龚儿,你便按你三弟说的做,切莫贪功冒进,伤了根基。”
一顿晚饭,在相对轻松的家常氛围中度过。林若甫虽然位高权重,但在家人面前,尤其对几个孩子,那份属于父亲的关怀是真实的。林峰感受着这份平淡而真实的温暖,心中那份守护的念头又深了几分。
饭后,林峰回到了自己那熟悉的小院。推开房门,熟悉的陈设,柔软的床铺,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淡淡的、属于这个身体的旧时气息。经历了神庙探险那一个半月的冰天雪地、风餐露宿(虽然不饿但心累),此刻看到这张舒适的大床,林峰简直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他把自己重重地摔进柔软的被褥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啊——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崽崽!软不软?暖不暖?比北极大冰床舒服一万倍吧?(????)】 小千的声音充满得意,仿佛这床是它铺的。
林峰(识海):【闭嘴。让我静静感受一下文明的温度。】
他舒服地在床上滚了半圈,思绪却又不由自主地飘飞起来。这个世界后续的发展,随着他这只蝴蝶的到来,已经面目全非了。原着剧情?到这里基本就没了参考价值。二皇子、太子、长公主、庆帝…这些人的谋划和交锋,神庙的谜团,甚至那个在太空窥视的卫星…前路一片迷雾。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林峰甩甩头,将杂念抛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什么阴谋阳谋,只要实力够强,一拳打爆便是!”
他翻身坐起,盘膝入定。《归元养气诀》缓缓运转,精纯的天地灵气丝丝缕缕汇聚而来。提升实力,永远是最根本的保障!
与此同时,范府的气氛则要复杂得多。
范府正厅,灯火通明,气氛却有些压抑。
范闲将与父亲范建单独在书房密谈的内容(隐去了林峰实力和神庙)大致说了,包括二皇子迫于压力(范闲只含糊说找了强援震慑)已经放人,以及思辙开青楼被抓个正着的事实。
“砰!” 一声闷响。
范建听完,气得脸色铁青,一掌重重拍在书桌上,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跳。
“逆子!!” 范建怒不可遏的声音几乎穿透屋顶,“开青楼?!还开在京都!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范思辙!你给我滚进来!!”
早已被范闲“请”到书房外候着的范思辙,听到父亲这雷霆怒吼,吓得浑身一哆嗦,哭丧着脸,磨磨蹭蹭地挪了进来。
“爹…爹…” 范思辙声音发颤。
“跪下!”范建厉喝。
范思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说!谁给你的胆子?!啊?!”范建指着范思辙,气得手指都在抖,“我范家诗书传家!你大哥…你大哥他…唉!” 他本想拿范闲做正面例子,但想到范闲在北齐的“丰功伟绩”(绯闻满天飞),后半句硬生生噎了回去,更加气闷。“你倒好!跑去开青楼?!范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爹…我…我就是想赚点钱…”范思辙小声辩解,头埋得更低了,“那…它…它地段好…装修花了老钱了…前期投入太大…不开业…就…就亏死了…”
“你还敢狡辩?!”范建抄起桌上的一根镇尺(幸好不是砚台),作势就要打。
范闲眼疾手快,赶紧拦住:“父亲息怒!思辙他…他确实有错,但初衷也是为了给家里开源…只是方法不对。” 他一边劝,一边给范思辙使眼色。
范思辙立刻心领神会,磕头如捣蒜:“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那…我…我马上盘出去!盘出去!”
“盘出去?!”范建怒道,“现在盘出去,全京都都知道我范建的儿子开过青楼!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你!明天就给我滚到儋州老家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回京!”
“爹——!”范思辙惨叫一声,儋州那乡下地方,哪有京都繁华?
“就这么定了!”范建不容置疑地挥手,“滚出去!看见你就心烦!”
范思辙被下人连拖带拽地“请”了出去,一路哀嚎。
处理完这个糟心儿子,范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向范闲,语气复杂:“闲儿,这次…多亏你了。若不是你…思辙他…唉!” 他既感激范闲及时阻止了更大的祸事(比如被二皇子当人质),又对范思辙不成器感到痛心疾首。
“父亲言重了,一家人,应该的。”范闲平静道。
“还有一事…”范建脸上露出真正的为难和头疼,“今日赐婚旨意,你也知道了。若若她…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
范闲心中一紧:“若若怎么了?”
“你自己去看看吧。”范建无奈地摆摆手,“在听雨轩。”
范闲立刻起身,快步走向妹妹范若若居住的听雨轩。
刚走进院子,就看见几个丫鬟婆子站在门口,一脸焦急又不敢进去的样子。屋内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范闲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愣。
只见平日里娴静优雅、如同空谷幽兰般的妹妹范若若,此刻正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素色劲装(不知哪翻出来的),秀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她面前放着一个打开的大包袱,里面胡乱塞着几件换洗衣物、一些散碎银两和几块干粮。她正在努力想把一个看起来就很沉的紫檀木首饰盒也塞进去,小脸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
“若若?”范闲愕然。
范若若听到声音,动作一僵,抬起头看到是范闲,紧绷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眼圈一红,带着哭腔:“哥!你回来了!你帮帮我!我不想嫁给那个什么靖王世子!我…我要离家出走!”
范闲:“……”
他快步上前,看着妹妹这“逃婚装备”,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轻轻按住妹妹还在努力塞首饰盒的手,温声道:“好了,若若,别忙了。”
“哥!”范若若急了,“我真的要走!父亲拦不住我的!我…”
“谁说让你嫁了?”范闲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这事交给哥!哥保证,你不愿意,没人能逼你嫁!”
范若若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看着哥哥笃定而充满力量的眼神。从小到大,只要哥哥说“交给我”,就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她心中那股慌乱和绝望,瞬间被巨大的安全感取代。
“真的?”她抽了抽鼻子,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希冀。
“真的!”范闲重重点头,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把东西收起来,安心待着。一切有哥在。”
范若若看着哥哥,破涕为笑,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听哥的!” 那是一种毫无保留的、对兄长最深的信任。
安抚好了妹妹,范闲走出听雨轩,看着范府庭院上方的夜空,繁星点点,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轻松。
春闱主考,与婉儿的婚期,若若的赐婚,思辙的烂摊子,还有二皇子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后续手段…
范闲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事情…还真多啊。”他低声自语,嘴角却勾起一丝带着狠劲的弧度。
但不知为何,想到那个此刻可能正在林府软床上打滚、或者打坐修炼的“小舅子”,想到他弹指间废掉谢必安的风采,范闲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压力,莫名地就轻了几分。
有那个家伙在,似乎…天塌下来,也能扛一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