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遥摔在地上，碎石扎进胳膊，她没动。
耳朵里嗡嗡响，像是有台老式电风扇在脑子里转。她眨了眨眼，视线慢慢清楚。头顶是裂开的天空，黑一块紫一块，像谁把颜料打翻了。
她右手还抓着仓仔的连接端口，指节发白。这玩意儿还在，说明系统没彻底崩。
“喂。”她低声说，“你还活着吗？”
没人回。
她撑起身体，右肩传来一阵钝痛，像是骨头错位了。她咬牙，左手扶地，一点一点坐起来。眼前两米远的地方，一团紫色的东西在发光。
晶簇。
和血狼死前身上那块一模一样。
她盯着它看，脑子飞快转。机甲炸了，核心浮现，然后她被掀飞。现在她掉在这儿，正对着这个玩意儿。不是巧合。
她还记得225章下坠时看到的画面——谷底有紫色晶簇，脉络像圣花。那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
现在更不对了。
她刚想往后退，忽然感觉小腿一沉。
低头一看，一只像素风的小熊正死死抱住她的腿。30厘米高，方块脑袋，左耳有颗变色水晶，肚子上屏幕闪着红字：**检测到影噬变异体！精神污染等级S级！建议立即撤离！**
“仓仔？”她愣住，“你……实体化了？”
小熊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声音从肚子里传出来，断断续续：“高能冲击……数据溢出……强制实体绑定……警告！这不是普通晶簇，是影噬的变异体！它在吸收生命信号！”
程知遥眯眼。
影噬？那个能拟态、寄生、操控精神的异形？
她慢慢抬头，看向晶簇。表面开始龟裂，裂缝里渗出黑色黏液，像鼻涕又像油，缓缓往下滴。黏液落地后扭动，长出细长的触须，朝着她脚边爬。
她立刻往后缩半步。
左手摸向腰包，抽出一根骨制发卡。林夕给的。说是她们部落的护身符，能打断幻术波动。现在只能指望它有点用。
她默念口令：“老子骂你八百遍你还不给老子开门？”
脑内“咔”一声，仓库解锁。
她顺手从里面抓出一个能量棒，塞进衣服夹层。至少还能撑一次短距跃迁。万一跑不掉，就拼一把跳出去。
触须离她只剩十公分。
她屏住呼吸。
就在那根最长的触须快要碰到她靴子时，上方岩壁轰地炸开。
一块焦黑的人形物体砸下来，重重摔在晶簇边缘。金属手臂插进黏液堆里，发出“滋啦”一声，像是烧红的铁进了水。
程知遥定睛一看。
是血狼。
他胸口空了大半，内脏不见，眼球融化成浆，脸上却还挂着笑。嘴角一点点扯开，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好好享受……这顿大餐……”
说完，头一歪，不动了。
可他的机械义肢还在动。手指抽搐，慢慢抬起，指向她。
程知遥心跳猛跳。
她明白了。
这家伙根本没死透。观星庭的人也好，异形也罢，都喜欢拿尸体做文章。血狼被当成诱饵放进机甲城，最后又被拿来当媒介，接通这个晶簇。
现在他是桥。
连接她和异形核心的桥。
她盯着晶簇内部。裂缝越来越大，黏液翻涌，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个螺旋结构，像dNA，但颜色是暗紫色。她猛地想起雨林里的圣花基因图谱。
一样的纹路。
“仓仔！”她突然问，“圣花和这东西，是不是同源？”
小熊贴着她腿，屏幕闪出数据流：“比对中……结构相似度96.8%……基因链高度重合……初步判定为跨域传播型生命模板……”
“也就是说，”她冷笑，“圣花不是解药，是种子？”
“警告！”仓仔突然加大音量，“宿主生物共振频率异常！左臂标记区域活性飙升！建议……切断肢体！”
程知遥低头看自己的左臂。
疤痕在发烫。
不是表面热，是皮肤底下有东西在动，像虫子在爬，又像血管里流的根本不是血。她抬手，看见皮肤微微隆起，一道黑线顺着经络往上走。
她没慌。
反而笑了。
“你说让我切手？”
小熊屏幕一闪：“风险评估完成，存活率仅12.3%，但不切除将导致精神污染不可逆——”
“闭嘴。”她打断，“你才是我身上最不该切的东西。”
她盯着晶簇，声音压低：“你们搞这么多事，就是为了等我来？拿我当钥匙？还是当养料？”
晶簇没反应。
但触须突然加速，朝她扑来。
她往后跳一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右肩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她咬牙稳住，左手举起发卡，对准最近的触须甩出去。
“啪！”
发卡划过黏液表面，触须猛地一缩，像是被烫到。其他触须也停下，缓缓后退。
有效。
但她知道撑不了多久。
她扫视四周。裂谷底部全是碎石和金属残片，没有掩体，没有出口。上面塌了，下面有这玩意儿。她被困住了。
“仓仔，还能连上吊坠吗？”
“尝试中……信号干扰太强……母亲遗产模块处于休眠状态……无法激活星图防御矩阵……”
“那就别吵了。”她说，“省点电。”
她慢慢后退，背靠一块倾斜的钢板。触须重新围上来，形成半圆包围圈。晶簇中心的螺旋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见里面有一团模糊的人形光影。
像谁被困在里面。
她忽然想到驾驶舱里的星图，和她吊坠上的图案一样。还有姜明川的令牌编号hx-719，血狼死前提到的“中间变量”，赵清雪保温杯上的刻字……
线索全在往一个方向指。
她不是穿越者。
她是被选中的。
从一开始就是。
“所以你们要的，是我这个人？”她看着晶簇，“不是任务，不是数据，是我？”
晶簇轻微震动。
一道触须缓缓抬起，尖端对准她的心脏位置。
她没躲。
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行啊。”她说，“那你得先问问我的系统答不答应。”
仓仔突然尖叫：“宿主！不要靠近！污染值突破临界——”
话没说完，小熊的身体开始闪烁，像素块乱飞，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程知遥伸手把它从腿上摘下来，塞进胸前口袋。
“老实待着。”
她继续往前走。
一步。
两步。
触须没攻击。
反而退开一条路。
她走到晶簇前不到一米处停下。热浪扑面，空气中弥漫一股铁锈味和腐烂花香混合的气息。她左手按住左臂疤痕，忍住那种“体内有活物”的恶心感。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她说，“你要的是容器适配率达标的人。你要的是能启动核心的血脉。但你有没有想过——”
她抬起右手，指尖距离晶簇表面只剩一厘米。
“我早就不是那个任你摆布的实验体了。”
触须猛地绷直。
晶簇内部人形光影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