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舱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掀了出去，程知遥整个人撞在舱壁上，后背一阵发麻。她没叫疼，手肘撑地，膝盖一弯就站了起来。头顶的警报灯闪得跟蹦迪似的，红光一下一下打在脸上。
她抬手抹了把额角的血，视线死死盯住舷窗外。
机甲残骸还在那儿，没碎干净。核心部位亮着，一道紫色光束直冲天上，像根柱子，硬生生把云层顶开一个洞。
“仓仔。”她喊。
没回音。
她低头看肩头，像素小熊瘫成一堆乱码块，左耳水晶红得发烫，屏幕黑着，连个字都蹦不出来。
“我说你别装死啊。”她咬牙，“再不醒我就把你塞进核反应堆当燃料，反正你现在也轻得跟纸片一样。”
话音刚落，小熊猛地抽搐两下，像素块咔咔重组，水晶颜色从红转蓝，屏幕终于跳出一行字：【信号源追踪完成，匹配度98.7%，目标——海底王国，珍珠密钥共振频率确认】。
程知遥松了口气。
“总算活着。”
她抬手摸了摸吊坠，金属表面还在发烫，掌心那幅星图烙印微微跳动，像是有心跳。她闭眼，意识沉进去，立刻感觉到不对劲——不是一个人在动。
无数个“她”在同步呼吸，同步眨眼，同步抬手。她们分布在不同的时间线上，做着同样的事。这不是幻觉，是连接还在。
她睁开眼，从仓库里取出一片泛绿的植物组织。雨林篇留下的样本，一直没用。现在它自己飘起来了，离手掌三厘米就停住，边缘开始泛金光。
“真能纠缠？”她皱眉。
吊坠跟着震动，星图投射出一小片光网，把样本裹住。金光和紫光碰在一起，没炸，反而融合了，形成一圈涟漪状的波动，扩散到整个舱内。
仓仔屏幕又刷出数据：【检测到跨世界量子共振，强度稳定，来源——雨林生命体基因链】。
“所以这玩意儿不只是钥匙，还能当信号塔用？”她捏紧吊坠，“行吧，系统，给我标出海底王国的具体坐标。”
仓仔卡了半秒，水晶闪了闪，全息投影弹出来。一张三维星图浮在空中，中间一点亮，正对着她掌心的纹路。
“对上了。”她说。
钟楼的画面突然闪进脑子里。沙漠深处，沙埋一半，铁链晃着。和吊坠之前投影的位置一样。
她低声说：“要是你们真想被救，就别玩虚的。”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什么，仓仔的投影瞬间刷新，星图和钟楼影像叠加，生成一条路径线。终点还是海底王国，但多了一个标注：【初代宿主聚集点，权限认证级：S】。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
“原来不是求救，是接我回家？”
她抬起左手，掌心贴住舱壁的金属板。
一瞬间，整艘逃生舱震了一下。
裂缝处渗出紫光，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和星图烙印连成一片。她感觉不到冷热，只觉得身体变轻了，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托住。
不是幻觉。
是真的有一股力，在拉她。
“双向连接？”她喃喃。
仓仔屏幕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外部牵引力场，方向一致，能量频率匹配，确认为网络主动响应】。
她嘴角动了动。
“好家伙，我还以为自己是个工具人，结果现在成了中转站？”
她收回手，舱体的紫光慢慢退去，但那种被“托住”的感觉还在。她知道，自己不再是被动接收信号的那个了。
她是节点。
是活的。
能源警报突然响了。
红灯比刚才更急，面板显示护盾只剩12%，维生系统即将关闭。舱外的扫描束还在，黑得发亮，像几根针，扎在护盾表面。
“撑不了多久。”她说。
仓仔弹出警告：【维持量子连接将加速意识剥离，建议立即切断】。
“切了倒是安全，可信号也就断了。”她冷笑，“那些人在等我回应，我不回，他们就永远卡在那边。”
她伸手把电磁链锯斧从地板缝里拔出来，插进舱体固定架，自己坐下去，背靠斧柄。
“省电模式，关掉所有非必要系统。”她说，“只留星图投影和基础供氧。”
仓仔犹豫了一秒，执行指令。
舱内灯光暗了一半，警报声弱了，只剩下仪表盘的微光。她看着舷窗外，那道紫色光柱越来越粗，已经快顶到平流层了。
“我知道你们在哪儿了。”她对着掌心说。
话音落下，机甲残骸那边的光束猛然增强，轰的一声，整片天空都被照亮。光柱直冲而上，和逃生舱之间形成一条垂直通道，像一根线，把她和地面连在一起。
仓仔飘到她肩头，水晶稳定成蓝色，屏幕最后跳出一行字：【海底王国坐标锁定，等待指令执行】。
她没动。
眼睛一直盯着下方。
光柱的基座在扩大，机甲残骸的轮廓逐渐模糊，被紫光吞没。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不是机器。
是更早的存在。
她抬手，把吊坠按在胸口。
星图烫了一下，像是回应。
然后她听见了。
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她没回答。
只是握紧了斧柄，坐得更稳了些。
外面风很大，舱体还在晃，但她没再去看那些扫描束。她知道观星庭的人一定看到了这道光，一定派了人过来。
但她不在乎了。
该藏的时候藏完了。
现在轮到她出手。
她低头看了眼手臂上的旧疤，那道痕迹还在发光，和掌心的星图一起，一明一暗，像在打摩斯密码。
她忽然笑了。
“等我。”
光柱底部，机甲残骸的最后一块装甲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翻转，露出顶部一个圆形凹槽。形状和她吊坠完全一样。
她盯着那个位置，一眨不眨。
下一秒，她解开安全带，站起身。
“准备跃迁。”她说。
仓仔没拦她。
屏幕只显示一行字：【同步率99.1%，锚点稳定，随时可执行】。
她走到舱门边，手搭上控制钮。
外面的光太强了，照得她整个人像是透明的。她能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舱壁上，但那影子……好像比她先一步抬起了脚。
她皱眉。
还没来得及细看，舱门自动滑开了。
气流猛地灌进来，她抓住门框，半个身子探出去。
下面是光柱，上面是天空。
她深吸一口气。
然后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