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卡碎片发烫的瞬间，程知遥就知道不能再等了。
护盾才充到15%，罗盘还在半空倒计时，23秒、22秒……数字跳得她太阳穴直跳。她没时间再验证信号真假，也没法靠仓仔完成全系统分析。右膝的伤扯着神经，但她已经顾不上疼。
她一把抓起电磁链锯斧，斧背带勒进掌心。
这玩意儿是陈铁最后留给她的东西。第232章那天，他用这把斧劈开晶簇把她救出来，之后就昏迷不醒。当时仓仔提醒过，能量模块不稳定，必须隔离。可现在，那块模块可能是唯一的活路。
她记得清楚，斧柄靠近握把的位置有个暗格，闪着红光。那是观星庭制式装备才会有的应急协议接口，普通改装武器不会有这种设计。
“仓仔！”她吼了一声，“能不能远程激活斧子里的能量模块？”
【无法建立连接】仓仔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像素小熊漂浮在她眼前，左耳水晶颜色忽蓝忽紫，【权限不足，需要物理接触+生命体征危机双重触发】
“那就让它触发生命危机。”她说完，猛地拉开逃生舱的应急出口。
风灌进来，吹得她眼镜差点飞出去。她抬手把镜框推到头顶，单手持斧跃出舱外。落地时右腿一软，整个人往前扑倒，但她借着翻滚卸力，顺势把斧刃朝斜前方十米处的玄武岩柱甩了出去。
斧身划破空气，一声闷响，斧刃深深嵌进岩石。
下一秒，斧柄上的暗格弹开，一块泛着淡蓝色微光的六边形模块自动展开，贴合在岩壁表面。一道透明屏障从模块中心扩散开来，像水波一样迅速覆盖周围区域，刚好把逃生舱和她本人罩在其中。
护盾生成了。
她喘着气趴在地上，手指抠进沙地。刚才那一掷几乎耗尽力气，膝盖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渗进工装裤。
“成了？”她盯着护盾边缘微微扭曲的空气。
【警告】仓仔突然发声，【检测到高频率扫描波段，三组不同信号源正在高空盘旋，疑似观星庭巡逻单元】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她咬牙撑起身子，靠在护盾内侧坐下。
护盾稳定运行，但能耗条在仓仔界面上飞快下降。按这个速度，最多维持12分钟。
更麻烦的是，血狼的机械头颅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她脚边。金属外壳布满裂痕，义眼却还在闪，红光一闪一闪，像是在重复播放某段画面。
她低头看着那颗头，想起这家伙临死前说的话。“你不是一个人。”当时她以为是威胁，现在看，更像是提醒。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她伸手碰了碰义眼。
红光猛地一亮，画面开始投射。
一开始是模糊的影像，晃动剧烈，像是通过机械视觉记录的第一视角。然后镜头稳定下来，出现一间封闭实验室。墙壁上流动着星图光带，中央立着一根权杖，顶端晶石缓缓起伏，像在呼吸。
星轨。
他的投影站在培养舱前，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里面装着浓稠的紫色液体。那颜色她太熟悉了——影噬核心的提取物。
镜头拉近，培养舱内部浮现一个胚胎状物体，外形轮廓竟和她吊坠里的星图完全一致。星轨将针管插入输液口，紫色液体缓缓注入。
画面到这里就开始循环。
“他在造另一个我？”她声音有点抖。
【能量波动异常】仓仔突然提醒，【护盾负荷已达临界值，建议立即调整锚点或切断外部连接】
她没动。
眼睛死死盯着那段重复播放的画面。原来他们不是来清除中间变量的，他们是想再造一个。她只是失败品，而那个胚胎才是完美容器。
“所以血狼才会被派来当诱饵。”她低声说，“不止是他，陈铁、林夕、姜明川……我们所有人，都是实验材料。”
她伸手把血狼的头颅扶正，让义眼继续对着自己。这段影像必须保存下来。
“仓仔，能同步录制吗？”
【正在尝试信号校准】像素小熊绕着头颅转了一圈，【干扰太强，需要稳定接收源】
她摸出口袋里的发卡碎片。绿光还在闪，频率和护盾有些相似。她忽然想到什么，把碎片贴在护盾边缘的模块上。
嗡的一声轻震。
绿光顺着模块蔓延，护盾表面泛起一圈涟漪。原本杂乱的信号波段被过滤掉一部分，血狼义眼的画面清晰了许多。
“有用！”她立刻让仓仔接入净化后的信号流。
三次校准后，画面终于稳定。星轨的动作、注射过程、胚胎形态，全部完整记录。
她松了口气，靠回岩壁。
护盾还亮着，但蓝色已经开始变浅。能源撑不了太久。外面的扫描波段也没消失，反而越来越密集。
她低头看着脚边的机械头颅。义眼最后一帧停在星轨转身离开的画面，嘴角似乎扬了一下。
“你说得对。”她轻声说，“我不是一个人。”
但她现在谁也不能信。姜明川的预警可能被篡改，林夕的数据流来源不明，连自己的记忆都可能是植入的。唯一能靠的，只有手边这把斧子，还有脚下这片废墟里残留的真相。
她伸手握住斧柄，用力一拔。斧刃从岩壁抽出，护盾微微晃动，但没有破裂。模块还在工作，说明应急协议仍在运行。
她把斧子横放在腿上，检查能量条。剩余41%，缓慢下降。
“还能撑一会儿。”她说。
仓仔飘到她肩头，水晶变成稳定的浅蓝。
远处，机甲残骸的最后一块装甲轰然倒塌，扬起一片尘烟。灰蒙蒙的天空下，裂谷边缘只剩这一道淡蓝色的光，在废墟中孤零零地亮着。
她低头看着血狼的头颅，义眼彻底熄灭了。
最后一段画面停止播放。
她没动，手指一直搭在斧柄的模块上。护盾的光映在脸上，一闪一闪。
直到她听见地面传来轻微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