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佩兰踱了一圈,目光扫过炕头上眼巴巴望着她的众人,暗想:
简氏?不成,家中远儿还要启蒙呢。
白长宇?三脚猫功夫,不保险。
梁氏?磨刀霍霍是个闯祸的炮仗,不成。
孟峰?孟海和孙氏还在等着他给个交代,这档子事还没彻底了断,自然也不能选。
剩下秀娘和白红棉,她挑眉扬声:“你俩瞅什么?”
一圈筛下来竟没个合适的,安佩兰正犯愁,陡然间!一个魁梧雄壮的身影猛地撞进她的思绪!
“成了,保镖就定它了!”安佩兰眼睛倏然一亮,兴冲冲地拍板。
“是谁?”众人顿时好奇地追问。
“巴勒!”
梁氏最先噘起嘴,不服气地嚷嚷:“娘,我咋就不能给你当保镖!”
安佩兰瞥了她一眼:“我怕到时候啥正事也干不成,光在后头给你拉架了。”
第二日天刚亮,安佩兰便收拾好行囊,带着巴勒提前一日赶往署衙。
巴勒生得壮如犍牛,往那儿一站便自带威慑,再配上那能吼得人退避三舍的大嗓门,跟在身边着实安全感满满。
白季青留着家中暂时陪着简氏检查了白知远的课业,还给他制定了下一阶段的学习任务,约定次日再与李瑾汇合出发。
白季青能得一日休整,李瑾却无此闲情,不过没了白季青在旁时时督促,他倒能偷个懒,睡个囫囵懒觉。
安佩兰抵达署衙时已是巳时,李瑾却刚用过早饭。
他的媳妇胡氏听闻动静,连忙迎了出来,满面热忱地将安佩兰引往先前白季青住的那间屋子:“安婶子,我家男人常提起您,打心底里佩服着呢!”
胡氏性情爽朗大方,身边的青儿也活泼好动,见巴勒生得如小牛犊一般壮实,好奇得总想上前摸摸。
安佩兰怕巴勒没轻没重伤着孩子,便紧紧攥着绳子。好在巴勒经受过白知远、白时泽两个小家伙的日日“折腾”,早已练出了躲闪的本事,此刻乖乖缩在安佩兰脚边,头也不抬。
“青儿他娘,前些日子我家老大在这儿住,怕是多有打扰。”安佩兰客气道。
“婶子说的哪里话!”胡氏连忙摆手,“有白兄弟在,我家男人做事都勤快了不少,青儿也跟着他认了好些字、学了好些道理。再说了,有他搭把手,我家男人也总算有个帮手,减轻了不少负担。说到底,我们还得感谢你们才是!”
将安佩兰安顿好又寒暄一番后,胡氏便带着青儿往李五爷家去了,说好要去帮忙打理地里的活计。
白季青自己收拾的屋子还挺板正,安佩兰便简单换了新床单就算收拾好了。
正好此时李瑾带着李庆年来找安佩兰,一同前去坎儿井现场交代一些事务。
一进门,李庆年的目光便黏在了巴勒身上,稀罕得挪不开眼。
李庆年是骑着珍珠来的,他在北地边防营驻地离这儿也不远,便每日骑马来回。
“安婶子!这是您家的獒?”
寻常人见了巴勒,多认不出是犬类,即便认出,也只会笼统称作“狗”,极少有人能准确说出“獒”字。安佩兰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獒本是草原犬种,李校尉在鞑靼待过三年,自然识得。
她点头应道:“是啊,家里一共两只,但都不是纯种的,是跟蒙古狼犬串的。这只血统偏獒,另一只偏蒙古犬,牧羊很是厉害。”
李庆年一听,眼睛亮得惊人:“我在鞑靼时,见当地人家都养着獒犬,那叫一个凶猛厉害!可惜那时候我天天忙着逃命,压根没精力养,回来后也再没碰着过像样的獒犬。安婶子!往后我要是寻着蒙古狼犬,能不能跟您家巴勒配个种?”
他满眼期待地望着安佩兰,那神情活脱脱跟先前满脑子配种念头的白长宇如出一辙——看来前段时间两人混得久了,传染了。
安佩兰被他逗得好笑,摆了摆手:“成啊,你寻着合适的尽管说!”
李瑾自然也知晓巴勒的厉害,当即凑过来搭话:“要是真生了狗崽子,可得给我留一只!安婶子这獒犬可厉害着,帮着家里咬死过好几个瓦剌人呢,我早就稀罕得紧!”
也不知巴勒听懂了这番“后代分配”没,依旧懒洋洋趴在安佩兰脚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几人总算把巴勒的“后续事宜”敲定,才动身往坎儿井工地去。
路上,李瑾将工程当前的进度细细说明,李庆年虽不太懂水利营造,但他身着铠甲骑着珍珠往工地一站,那股从军营里带出来的威慑力便让一众劳力不敢有半分懈怠。
安佩兰则牵着巴勒,前几日也是见识过这只獒犬的厉害,自然也是不敢近身的。
李瑾巡查得极仔细,每一处井筒深度、渠道坡度都反复确认,那股认真劲儿,足见他对坎儿井工程的重视。
第二日清晨,李瑾便与赶来的白季青汇合,还带着那名叫大山的衙役还有周显湛一同随行,五人简单收拾后,便往华洲而去。
这路上大约要走个五六日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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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山这边,李庆年每日破晓时分准时抵达署衙,先跟衙役们简单交流一番,便开始各处巡查。
安佩兰则待他与衙役们说完,再跟着一同前往坎儿井工地。
坎儿井工程倒没什么特别棘手的技术难点,关键在于坡度把控。
干活的劳力毕竟不是机器,难免有偷懒耍滑的心思。
竖井是越挖越深的,各井筒间得保持精准的坡度差才能保证水流顺畅,若是哪个环节偷工减料,把坡度挖浅了,整个输水系统都得受影响。安佩兰每日的主要任务,便是盯着这些坡度差是否按要求完成,别出了纰漏。
而李庆年这些天,自始至终没忘给巴勒找“媳妇”的事。
为了跟这只獒犬混熟,他每日来署衙时,总会特意捎些肉食当“见面礼”,蹲在巴勒跟前好言好语讨好,那模样比巡视工地时还要上心几分。
今日刚到署衙,便见李庆年身后跟着个人,手里还牵着一只母蒙古犬——竟是此前在凉州有过一面之缘的陆英校尉。
“安夫人,又见面了!”陆英依旧身着那身利落的红色劲装,身姿挺拔,眉眼带笑,瞧着格外亮眼。
她身旁那只母犬:毛色油亮顺滑,四肢矫健有力,一双眼睛灵动有神,倒是只品相不错的蒙古犬。
不用问也知,这定是李庆年为了给巴勒配种,特意找陆英借来的。
李庆年见到了巴勒,两眼放光,将手里的肉干赶紧递上去:“巴勒,快瞧瞧,给你找的伴儿不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