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与凌昊天那场毁灭性的会面,像最后一块巨石,彻底压垮了苏文博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当玄一将加密的会面录音(夜熙辰允许苏文博知情)送到他面前时,他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听完了每一个字。凌昊天那充满恶意、轻蔑、将晚晴视为“错误”和“污点”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淬毒的匕首,将他最后一丝残存的、对过往二十年的留恋和对林婉珍或许有苦衷的幻想,搅得粉碎!
恨意!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瞬间吞噬了他!恨林婉珍的背叛与欺骗!恨凌昊天的嚣张与侮辱!更恨自己的愚蠢与眼瞎!二十年!他像个傻子一样,活在精心编织的谎言里,替仇人养大了孩子,付出了全部心血,最终换来的却是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和刻骨铭心的耻辱!
“啊——!!!!” 书房里传来如同困兽濒死的咆哮,伴随着瓷器碎裂和重物倒地的巨响。佣人们吓得瑟瑟发抖,无人敢靠近。
当书房门再次打开时,苏文博走了出来。他的样子让所有见到他的人倒吸一口冷气——一夜白头,形容枯槁,双眼赤红如同滴血,但眼神却是一种诡异的、近乎死寂的平静。那是一种将所有情绪燃烧殆尽后,只剩下毁灭欲望的可怕平静。
他没有再看苏家别墅一眼,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驱车离开了这个承载了他一生荣耀与耻辱的地方,驶向了城市边缘那处废弃的化工厂——夜熙辰“安排”他与凌昊天见面的地方。他知道,这是夜熙辰给他的“机会”,一个亲手了结恩怨的机会。他欣然前往。
同一时间,废弃化工厂,另一个密闭车间。
凌昊天手上的束缚已被除去,眼罩依旧戴着。他坐在椅子上,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汽车引擎声和脚步声,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了然的冷笑。他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是夜熙辰最后的清算?还是……那个被他称为“野种”的女儿的报复?他不在乎了。成王败寇,他认栽,但想让他摇尾乞怜?做梦!
车间铁门被“哐当”一声猛地推开。强烈的光线涌出,勾勒出一个逆光而立的、瘦削而决绝的身影。
凌昊天适应了一下光线,眯起眼,看清了来人的脸——是苏文博!那个他鄙视了二十年的、被他戴了绿帽还帮他养大了野种的“蠢货”!
“呵,”凌昊天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极致的轻蔑,“我当是谁。苏文博,怎么?不当你的缩头乌龟了?是来求我放过你苏家最后那点产业,还是来……杀我泄愤?”他即使沦为阶下囚,气势依旧嚣张,仿佛他才是掌控局面的人。
苏文博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进车间,反手关上了沉重的铁门。昏暗的光线下,他一步步走向凌昊天,脚步沉稳得可怕,眼神死死锁定着他,那目光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
“凌昊天,”苏文博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异常平静,“二十年前,城东‘流金岁月’会所,VIp888包厢,你还记得吗?”
凌昊天脸上的讥笑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被更深的嘲讽取代:“怎么?苏总这是要跟我叙旧?怀念你老婆当年在我身下……”
“砰!”
凌昊天的话被一记重拳狠狠打断!苏文博如同暴起的猎豹,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拳砸在凌昊天的脸上!速度之快,力道之狠,完全不像一个养尊处优多年的商人!
凌昊天连人带椅子向后翻倒,撞在生锈的机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吐出一口混着牙齿的血沫,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苏文博死死踩住胸口。
“那一晚!”苏文博俯下身,赤红的眼睛几乎要贴到凌昊天脸上,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你给她下了药!是不是?!”
凌昊天啐出一口血,疯狂地大笑起来:“是又怎么样?!哈哈哈!苏文博,你终于知道了?可惜啊,晚了二十年!林婉珍那个贱货,表面上一本正经,骨子里骚得很!稍微用点手段就乖乖就范了!要不是她后来拿着怀孕报告想威胁我,我早就把她忘了!怎么?现在想起来当贞洁烈夫了?我告诉你,你老婆的味道,也就一般!哈哈哈!”
这肆无忌惮的承认和侮辱,像最后一道惊雷,彻底劈碎了苏文博的理智!他脑海中浮现出林婉珍当年哭诉“被迫”的楚楚可怜,想起自己这二十年来对凌昊天商业上的“提携”和“信任”,想起对苏晚晴毫无保留的疼爱……巨大的荒谬感和屈辱感如同海啸,将他彻底淹没!
“畜生!我杀了你!!”苏文博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双手死死掐住凌昊天的脖子,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凌昊天被掐得眼球凸出,脸色涨红,但他毕竟底子还在,猛地屈膝顶在苏文博腹部!苏文博吃痛,手上力道一松,凌昊天趁机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反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就凭你?也想杀我?!”凌昊天面目狰狞,手上的力道不断收紧,“苏文博,你永远是个废物!活该当王八!你的公司,你的女人,你的一切,我想拿就拿!你只配捡我玩剩下的!”
两人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在布满油污和铁锈的地面上翻滚、厮打、咒骂!二十年的恩怨、欺骗、耻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没有技巧,只有最原始、最血腥的搏命!拳头撞击肉体的闷响、骨骼错位的脆响、绝望的嘶吼和恶毒的咒骂,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
苏文博毕竟年纪大了,又连日遭受巨大打击,体力不支,渐渐落了下风。凌昊天将他死死按在地上,掐着他脖子的手青筋暴起,脸上是残忍而快意的笑容:“去死吧!废物!和你的野种女儿一起下地狱吧!”
窒息感让苏文博眼前发黑,意识开始模糊。然而,就在这濒死的边缘,他看到了不远处地上,因为刚才厮打而从凌昊天口袋里滑落的一个小小的、熟悉的金属打火机——那是很多年前,他送给凌昊天的生日礼物,上面还刻着两人的名字缩写!讽刺至极!
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撑着苏文博,他猛地抬起脚,用尽最后力气踹向旁边一个锈蚀的阀门!阀门松动,残存的、不知名的化学液体带着刺鼻的气味喷射而出,溅了两人一身!
凌昊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手一松。苏文博趁机挣脱,踉跄着爬起,手中紧紧攥着那个打火机。他看着浑身沾满易燃液体、面目狰狞的凌昊天,又看看这布满油污和化学品的车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而绝望的光芒。
“凌昊天……”苏文博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地狱般的寒意,“我们一起下地狱吧。这笔账,该清了。”
凌昊天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变,惊恐地扑上来:“你疯了?!住手!”
但已经晚了。
“咔嚓。”
小小的火苗,在昏暗中亮起,映照着苏文博平静到诡异的笑容。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天而起!巨大的火球瞬间吞噬了整个车间!灼热的气浪将沉重的铁门都掀飞出去!熊熊烈火如同愤怒的红莲,在废弃的化工厂中疯狂燃烧,将二十年的恩怨、欺骗、耻辱与仇恨,连同那两个纠缠至死的灵魂,一同焚为灰烬!
远方,夜家庄园的书房里,夜熙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天际那抹不正常的红光,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望远镜。他端起桌上的红酒,轻轻晃了晃。
“清算完毕。”他对着空气,淡淡地说了一句,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上一代的恩怨,以最惨烈的方式,画上了句号。而这场孽火燃尽后的余烬,又将给下一代,带来怎样的影响?苏晚晴的命运,又将被推向何方?新的风暴,在寂静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