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汉十六年·秋末·西海畔:
周云决意坚守的命令下达后,整个残破的营地如同一个被强行唤醒的巨人,开始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效率运转起来。
首要任务,便是在羌人可能的大规模反扑到来之前,构筑起一道坚固的防御工事。
然而,经历连番苦战、穿越死亡雪山的汉军士兵,体力早已透支到了极限。让他们立刻投入高强度、耗时长久的土木作业,无异于饮鸩止渴,将严重阻碍其体力恢复,甚至可能造成更多的非战斗减员。
周云的目光,冷酷地投向了营地里另一群“资源”——那些在凌晨突袭中未能逃脱、被俘虏的数千名羌人老弱妇孺。他们蜷缩在营地角落,惊恐地望着这些如同从地狱中归来的汉军。
“将他们驱赶出来!”周云的命令没有丝毫犹豫,“凡有气力者,无论老幼,全部驱至营外,分发工具,逼迫其挖掘壕沟,夯筑土墙!”
军令如山。汉军士兵们虽然疲惫,但执行此类命令却毫不含糊。冰冷的刀枪指向那些瑟瑟发抖的俘虏,呵斥声、哭喊声、以及皮鞭抽打在空气中的脆响瞬间打破了暂时的沉寂。
在死亡的威胁下,这些原本惊恐无助的俘虏,爆发出了惊人的、被强迫的力量。
老人、妇女、甚至半大的孩子,都被驱赶到划定的防线上,拿起一切能用的工具,开始疯狂地挖掘冻土,搬运石块。
羌奴的苦役:
在汉军弩箭和刀锋的严密监视下,这些羌人俘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他们用冻得通红开裂的双手,挥舞着沉重的镐头,艰难地刨开坚硬如铁的冻土。装满泥土和石块的皮囊或简陋背篓,被一次次拖到指定的堆砌点。
汉军士兵可以轮班休息,但这些俘虏却没有这份“奢侈”。监工的军官得到的命令是“尽快成型”,他们不断呵斥驱赶,要求加快速度。稍有停顿,便会招来厉声斥骂甚至皮鞭的抽打。
更残酷的是,没有任何人给他们提供食物和饮水。一名负责后勤的军需官面对下属关于是否给这些“劳力”发放口粮的请示时。
冷冷地回绝:“粮食是我军将士恢复元气、以御强敌之本!岂能浪费于这些虏奴之口?给他们吃喝,岂非资敌?让他们有力气反抗或逃跑吗?渴了吃雪,饿了?忍着!干不完,就是死!”
于是,在高原冰冷的星空下,出现了一幅极其残酷的景象:数千羌人俘虏在刀枪逼迫下,如同牲口般拼命劳作,饥渴交加,体力飞速消耗,不时有人因劳累过度或虚弱而栽倒在地,监工的汉军士兵只是冷漠地将他们拖到一旁,如同丢弃一件坏掉的工具,然后催促其他人继续。
汉军的休整: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汉军主力。除了必要的警戒部队和负责监督的小队外,大部分士兵被严令以休息恢复为第一要务。他们被安排轮班:
少数体力相对较好的部队,负责执行监督羌人劳作、以及继续加固营地核心区域、整理缴获物资等相对轻松的任务。
绝大多数士兵,则被要求待在相对温暖的窝棚或帐篷里,尽可能多地睡觉、进食分配到的热食和肉汤,让身体从极度疲惫和高原反应中慢慢恢复。军官们不断巡视,确保士兵们真正得到休息。
在这种一面是地狱般强迫劳役,一面是争分夺秒强制休整的策略下,工程进度快得惊人。
工事初成: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一条围绕营地的防御雏形已然显现!
一道深约三尺、宽逾一丈 的壕沟已然成型。虽然深度尚未完全达到要求,但其宽度和轮廓已足以有效阻碍骑兵冲击。
一道高约五尺、底宽三尺 的土墙沿着壕沟内侧拔地而起。墙体由夯实的泥土和草皮混合砌成,虽然粗糙,却颇为结实,足以作为步兵的掩体。
一些关键位置还利用缴获的车架、巨石和木料搭建了简易的箭塔和盾墙,形成了初步的立体防御体系。
周云在天亮时分亲自巡视了这条一夜之间“长”出来的防线。他对进度感到满意,但看到那些几乎累瘫在地、眼神空洞的羌人俘虏,以及远处营区内虽然得到休息但依旧面色不佳的自家士兵,他心中并无喜悦,只有冰冷的权衡。
“可以了。”他抬手制止了还在催促羌人加深壕沟的监工军官,“让我军将士停止劳作,全部撤回内营休息,保持警戒,但以恢复体力为主。”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瘫倒的羌人俘虏,补充道:“将这些虏奴驱赶至壕沟外圈,集中看管。给予少量食物饮水,等到天色大亮之后让他们继续修筑。”
他知道,这道工事还远未完善,但足以应对羌人第一波可能缺乏组织的反扑。当前最紧要的,依然是让汉军士兵恢复战斗力。至于那些羌人俘虏的生死,在他冷酷的战略天平上,无足轻重。
朝阳升起,照亮了西海湖面,也照亮了这道一夜之间出现的、用血汗和强迫劳动筑起的生存壁垒。
汉军在休养生息,而俘虏则在饥寒交迫中苦苦挣扎,等待着未知的命运。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残酷的气息,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