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附属医院的病房里，白色的窗帘拉得半开，晨光透过缝隙照在顾屿手背上的输液管上，药液一滴一滴，缓慢地融进他苍白的皮肤里。
肠胃炎还没好，重感冒又紧跟着发作，他靠在床头，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连说话都变得艰难。
裴川早上走的时候，特意把保温杯里灌满了温水，还在床头放了两包纸巾，反复叮嘱他“有事就按呼叫铃”。
可现在才上午十点，纸巾就已经用完了，输液管还没拔，他想下床去护士站要，刚撑着坐起来，胃里就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像有只手在里面狠狠拧着，疼得他瞬间弯下腰，额头抵在膝盖上，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
“唔……”
他闷哼一声，手死死抓着床单，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鼻腔里的痒意突然爆发，是感冒引发的鼻炎，他来不及抬手捂嘴，一声急促的喷嚏冲了出来：
“阿嚏——！”
这声喷嚏比平时更重，尾音还没散，肠胃的绞痛就跟着加剧，像连锁反应般蔓延开来。
输液完成，护士冷漠的拔完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他捂着肚子，踉跄着往卫生间走，脚下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刚走到门口，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在冰凉的瓷砖上。
疼痛瞬间从膝盖传来，可更难熬的是腹部的痉挛，他蜷缩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咬着牙，任由冷汗浸湿病号服。
“小伙子，你没事吧？”
隔壁床陪床的阿姨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看到他趴在地上，赶紧伸手把他扶起来，“怎么没人陪你啊？这么摔着多危险！”
顾屿靠在阿姨身上，脸色白得像纸，连道谢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摇了摇头，扶着墙慢慢走进卫生间。
拉肚子的频率比昨晚更密了，他蹲在马桶前，腹部的酸痛一阵比一阵重，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胃黏膜，疼得他眼泪差点掉下来。
好不容易从卫生间出来，鼻腔里的痒意又涌了上来，可床头的纸巾已经空了。
他下意识地抬手捂鼻子，却只摸到冰凉的掌心，细碎的飞沫沾在指缝里，狼狈得让他无地自容。
他赶紧缩回手，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发红的眼睛——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不想再被人说“娇气”，更不想让裴川担心。
被子里又闷又热，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喉咙里的痒意越来越重，忍不住开始咳嗽。
起初只是轻咳，后来越咳越厉害，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疼得他蜷缩起身体，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他死死咬着下唇，把咳嗽声压得很低，生怕打扰到隔壁床的人，也怕别人看到他的狼狈。
输液管里的药液还在缓慢滴落，窗外的阳光渐渐移到了床尾。
顾屿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心里泛起一阵从未有过的委屈——他从来都习惯了自己扛，可此刻，他却格外想念裴川的声音，想念他递过来的温水，想念他轻轻揉着自己胃的温度。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屏幕亮了一下，是裴川发来的消息：
“老师，输液结束了吗？我考完试就去看你。”
顾屿看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最终只回复了三个字：
“我没事。”
他不想让裴川知道自己摔了跤，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躲在被子里捂鼻子的狼狈，只想等他来的时候，能看到一个“好好的”自己。
放下手机，他又开始咳嗽，这次没忍住，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把脸埋进枕头里，心里暗暗想：
裴川，你快点来，我好像……有点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