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左肩的血又渗出来了,黑气顺着皮肤往上爬,像有活物在皮下扭动。她咬着牙没出声,可呼吸已经乱了节奏。
我皱眉,一把扣住她手腕。脉象浮而乱,妖毒正顺着血契纹路往心口钻。再晚半步,这丫头就得当场抽过去。
“撑住。”我说,“这次没人给你当盾。”
她喘了口气,扯出个笑:“主子……您什么时候当过盾了?不都是让我冲前面的吗?”
我没理她,从袖中抽出《天命漏洞手册》。书页自动翻到中间某页,一行小字浮现:【彼岸花根浸兽核七日,可引异种共生】。
我眯眼看了两秒,忽然冷笑:“谁定的七日?一天都嫌多。”
抬手一甩,古兽晶核飞出,在空中划了道弧线,直奔寒星嘴边。
她愣了一下:“真要咬?”
“不然含着当糖葫芦?”我冷脸,“别咽,让它贴着舌根,把气息沉下去。”
她照做了。晶核入嘴那刻,整个人猛地一颤,像是被雷打中。我立刻掐诀,血誓灵印绕她三圈,封住周身窍穴,防止能量暴走。
“忍着点。”我说,“这玩意儿不是补药,是炸药。”
她点头,额头已经开始冒汗。我能看见她体内经脉的变化——琉璃镜里,她的血管像一张逐渐亮起的网,原本被黑气堵死的几条主脉,开始有微弱金光穿行。
那是半妖血脉在苏醒。
星盘碎片在她腰间嗡鸣不止,表面篆文疯狂闪烁,忽明忽暗,像是卡了屏的老电视。突然,所有文字消失一瞬,紧接着跳出三个大字:
**战力+100!**
我和寒星同时一怔。
她眨眨眼:“它……刚才夸我了?”
“破铜烂铁发神经。”我收起扇子敲了下星盘,结果那三个字又闪了一下,还加了个感叹号。
寒星咧嘴笑了:“看来我不是唯一一个觉得我变强的人。”
我没接话,盯着她体内流转的光。晶核的能量正在和她的血融合,速度比预想快得多。按常理,这种异种力量交汇至少得熬上几个时辰,轻则吐血三升,重则经脉尽断。
但这丫头,居然稳住了。
“你是不是偷偷练过?”我问。
“练啥?”她舔了舔嘴唇,晶核还在嘴里含着,“就每天早上对着墙打一套镇渊拳,晚上睡前默念‘我要变强’三百遍。”
“难怪星盘都受不了你。”
话音刚落,她忽然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我伸手扶住她肩膀,触感滚烫,像是摸到了烧红的铁。
“怎么?”
“没事……就是感觉……”她深吸一口气,眼睛慢慢睁大,“好像有东西在我骨头里跑。”
她说对了。
不只是跑,是在重组。她的半妖之血被晶核彻底激活,正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重塑经络。我能看见她锁骨下的契约纹路重新亮起,不再是断断续续的微光,而是如熔金般流动。
她站直了身子,把晶核吐出来,随手一扔。那石头落地时“咔”地裂开一道缝,像是被榨干了最后一丝能量。
“主子。”她活动了下手腕,嘴角扬起,“我觉得我现在能一拳打穿墙。”
“试试不就知道了。”我退后半步。
她没犹豫,转身面向石室尽头的通道口。那里不知何时聚起了浓雾,雾里影影绰绰,上百道扭曲的身影正缓缓逼近。
是怨气凝成的低阶妖影,靠吞噬生魂维持形态。单独一只连护体罡气都破不了,但百只成群,足以让元婴修士退避三舍。
它们移动时没有声音,可空气却发出细微的撕裂声,像是布帛被一点点扯开。最前排的几只已经探出爪子,指尖滴着黑水,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寒星看了我一眼。
我点头。
她抬手结印,动作比以往快了一倍不止。印成刹那,锁骨下的纹路骤然炽亮,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她没用单体锁定,而是将双掌合于胸前,缓缓拉开——
“镇渊手·灭!”
这一招和从前完全不同。以前是点杀,如今却是面清。金光从她掌心炸开,顺着地面席卷而出,如同潮水拍岸,瞬间吞没了整片妖群。
那些影子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金光绞碎,化作灰烬四散。冲击波震得石室簌簌落尘,连深处悬挂的铁链都被震得嗡鸣作响。
我站在原地没动,衣角都没飘一下。
但她那一击的余波扫过我脚边时,地面裂开了三道细缝。
不错。
寒星收势,喘了两口气,转头看我:“怎么样?”
“吵。”我说,“下次轻点。”
她翻了个白眼:“您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你自己听不出来?”
她笑了,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
我也察觉到了。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香气又来了,像是陈年香烛烧到最后的味道。很淡,但足够让人头晕。
渊主的气息。
他就在附近,或者——已经在看着我们了。
寒星握紧了腰间的星盘碎片,低声问:“他还敢出来?”
“不敢。”我冷笑,“所以他才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们他在。”
话音未落,前方通道的岩壁上,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楚昭,你教得很好。”
字迹猩红,像是刚写上去的,边缘还微微泛着湿气。
寒星盯着那行字,忽然开口:“主子,你说他是不是嫉妒?”
“嗯?”
“你看啊,您有个忠心耿耿的下属,能打能抗还能自愈,他呢?手下全是些烂木头疙瘩和毒蘑菇,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歪头想了想,“怪可怜的。”
我瞥她一眼:“你是不是中毒还没好利索?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我没胡说。”她认真道,“他要是早点收个徒弟,也不至于现在一个人躲在暗处写字吓人。”
我沉默两秒,忽然笑了:“你要这么说,我还真有点同情他。”
“对吧?”
“不过。”我收起笑,往前迈了一步,“同情归同情,账还是要算。”
我抬手,折扇轻点那行血字。扇尖触到墙面的瞬间,整行字像是被风吹散的灰,无声溃灭。
寒星跟上来,脚步轻快了不少。
“主子,接下来去哪儿?”
“去他不敢露脸的地方。”
我们继续往前走。通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容一人通行。岩壁冰冷,贴着脸颊有种刺骨的凉意。走了约莫半炷香,前方忽然开阔,出现一间更大的石室。
这间比刚才那间大了三倍不止,四壁刻满符文,地面阵纹交错,中央立着一座青铜台,台上摆着一块漆黑的石碑,碑面光滑如镜。
寒星走近几步,眯眼看了看:“这上面……好像有字?”
我走到她身边,抬手拂去碑面灰尘。
两个字浮现出来:
**等你。**
我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三息,然后转身,对寒星说:
“待会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停步,也别回头。”
她点头。
我抬脚,朝石碑走去。
就在鞋尖即将触到基座的瞬间——
石碑突然震动,表面浮现出一张人脸,五官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晰无比,死死盯着我。
它张嘴,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
“楚昭,这一次,你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