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上那条校务通知,手指在屏幕边框蹭了蹭。江叙白刚走,风还带着他外套的冷气,后颈被他按过的地方像贴了块暖宝宝,热得有点发痒。
办公室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的时候,校长正低头看一份文件。他没抬头,只是把手里那张纸轻轻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我扫了一眼——顾氏集团盖着红章的转学申请书,申请人写着我的名字,理由是“个人原因自愿退学”。
我笑了下:“顾叔叔连我的笔迹都懒得模仿,真是越来越懒了。”
校长抬眼看了我一眼,声音压得很低:“他们说,你留下,学校会出事。”
“那您现在就可以叫保安把我架出去。”我伸手拿起那张纸,“或者直接报警,说我非法入侵、伪造证据、威胁同学——您不是一直没报吗?”
我把纸撕了,两半,再两半,最后撒在办公桌上,像下了一场雪。
“说明您也在等。”我盯着他,“等一个能掀桌子的人。”
校长没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三下,不快不慢,跟昨天他宣布周明被开除时一模一样。
我脑子里“咔”地响了一下。
记忆回放启动。
画面倒带: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校长站在广播站门口,皱眉听我汇报周明的事。他左手无名指轻轻敲桌面,三下,停顿一秒,又三下。那是他在判断真假时的小动作。
而现在,他又敲了三下。
他在确认我是不是真心要斗。
我往前一步,靠在桌边:“您留着周明,不是因为他有用,是因为他知道怎么联系‘清道夫’。”
校长瞳孔缩了一下。
“顾明远以为自己布的是死局。”我继续说,“但他忘了,人只要开口说话,就会留下痕迹。周明被抓前,给您递过一张Sd卡吧?您没交出去,对不对?”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
然后,校长缓缓起身,走到墙边一幅挂画后面,按了一下。暗格弹开,里面是一台老式录音机。
和我在阁楼找到的那台,长得一模一样。
他把磁带放进机器,按下播放。
几秒杂音后,传出顾明远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沈知意必须离开江城一中。如果她不肯走……那就让她‘意外’退学。记住,我要的是干净的结果。”
录音结束。
校长看着我:“现在你知道了。他也知道我知道。但我一直没动这张牌,是因为——我不确定你是来砸场子的,还是来接局的。”
我盯着那台录音机,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在演。
整个学校,可能就我一个是真学生,其他人都在等一场戏开场。
“所以?”校长问,“你是要走,还是要战?”
我没回答,反而问了个问题:“您知道为什么顾明远要用录音机当信物吗?”
校长摇头。
“因为那不是信物。”我说,“是钥匙。十年前,我养母家的录音机启动时,音频频率是432.1hz。这个频率,能唤醒某些加密程序。他以为我在用它接收指令,其实……我是用它反向追踪。”
校长眼神变了:“你能定位他?”
“不能。”我摇头,“但我能让他以为我能。”
我掏出手机,打开刚合成的AI视频——那个“母亲”哼歌的画面。我已经调慢了0.7秒节奏,加上了轻微的呼吸延迟,看起来更真实。
“我要把这个发给他,附一句话:‘女儿想回家。’”
校长皱眉:“太冒险。他会立刻转移藏身处。”
“那就让他转移。”我冷笑,“他一动,就会露出破绽。而且……他不会全信,也不会完全不信。他需要确认。只要他派人去查,我们就能顺藤摸瓜。”
“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我盯着他,“您现在打电话给顾明远,说我已经精神失常,准备自首,请求他‘高抬贵手’。语气要急,但别太假。”
校长眯眼:“你让我演戏?”
“不是演。”我直视他,“是合作。从今天起,您不再是旁观者。要么一起赢,要么一起被踢出局。”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开除你吗?”
“因为我还没惹出大事?”
“因为你每次闯祸,背后都有更大的事要爆。”他坐回椅子,“上周你曝光周明,警局第二天就搜出了三个失踪学生的档案。上个月你搞宋璃,禁毒大队当天就端了两个窝点。”
他盯着我:“你不是在找麻烦,你是在拆炸弹。”
“那您愿意帮我引信吗?”
校长没回答,而是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顾总,我是老陈。”他声音发颤,“沈知意刚才来找我,说她受不了了,要把所有东西交给警方……她现在就在办公室,情绪很不稳定,您看能不能……劝劝她?”
挂了电话,他看向我:“他说半小时后到。”
我点头:“够了。”
我打开手机,把AI视频压缩打包,准备发送。
校长忽然问:“你真不怕吗?他能买通心理老师,能安插内线,能让你一夜之间变成‘问题学生’。”
“怕啊。”我坦然说,“但我更怕装乖装到死。从小到大,我忍了多少次?养母打我,我忍;宋璃陷害我,我忍;顾明远在我脑子里种记忆,我也忍。”
我站直身体,看着他:“但现在,我不想忍了。”
“Silent不是账号,是我本人。我不是在黑谁,我是在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校长深深看了我一眼,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一枚U盘,递给我。
“这是周明被捕那天,我偷偷备份的原始监控。里面有她和校外人员接头的画面,还有……一段音频,她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
“她说:‘G-07已经激活,归巢计划可以开始了。’”
我接过U盘,插进手机。
视频加载出来,画面晃动,但能看清周明在停车场 handing 一个黑色盒子给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
正是顾明远。
而那句音频,清晰可辨。
我反复听了三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归巢”不是行动代号。
是坐标。
我猛地抬头:“校长,您知道城南旧网吧在哪吗?”
校长脸色一变:“那里早就拆了,现在是顾氏旗下的康复中心。”
“康复中心?”我冷笑,“关的恐怕不是病人,是实验体。”
我拔出U盘,攥在手里。
“顾明远以为我在逃,其实我在追。他以为他在布局,其实他在暴露。”
我转身往门口走。
“你去哪儿?”校长问。
“去等他。”我回头,笑了笑,“既然他要来看‘失控的学生’,那我就演得再疯一点。”
我拉开门,走廊灯光照进来。
远处教学楼五楼,有扇窗户亮着。
我知道是谁在等我。
江叙白从来不会迟到。
我只是没想到,他已经在那儿站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