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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七月的雨来得又急又猛。

下午四点还晴空万里,五点刚过,天色就像被泼了墨,乌云从城市边缘压过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幕墙上。我站在高新区新租的写字楼里,看着窗外的雨幕将整座城市模糊成一片流动的灰。

这里是“多多麻辣烫”省城总部——钱佩玖上个月拍板租下的,两百平米,月租金四万二。装修还没完工,空气里还飘着乳胶漆和板材的味道。但钱佩玖说等不及了,省城业务需要个像样的门面,约人谈事总不能老在麻辣烫店里。

所以今天,在这个连桌椅都还没配齐的毛坯办公室里,我们要签那份拖了太久的股权协议。

钱佩玖是五点十分到的,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穿着定制西装、拎着黑色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是她的私人律师赵律师;另一个是年轻女孩,助理模样,手里抱着台苹果笔记本。

“张总,”钱佩玖脱下被雨打湿的外套,递给助理,“这雨下得真是时候,像是要洗刷掉什么似的。”

我没接这个话茬,只是指了指临时搬来的会议桌:“钱姐,赵律师,坐。”

赵律师打开公文包,取出三份装订整齐的合同,每份都有拇指厚。他把其中两份推到我面前:“张总,这是根据钱总和您之前商定的框架拟定的正式协议。您看看,没问题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签。”

我翻开第一页。

密密麻麻的条款,专业的法律术语,复杂的股权结构图。我快速浏览着目录——公司章程、股权分配、决策机制、退出条款、竞业限制、知识产权归属……一共十七章,八十九个条款。

梁青坐在我旁边,她今天特意穿了正式的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她也翻开一份,手里拿着笔,不时在某个条款旁做标记。

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翻纸页的声音,和窗外哗哗的雨声。

钱佩玖坐在我对面,慢条斯理地喝着助理泡的茶。她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的真丝衬衫,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珍珠胸针,看起来从容优雅。但她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我,像在观察我的反应。

我翻到第七章:股权分配。

白纸黑字写着:

钱佩玖女士持有公司51%股权;

张先生(我)持有30%;

管理层激励池10%;

预留期权池9%。

和之前说的一样。

但我继续往下看,看到了附件三:《股东权利与义务特别约定》。

里面有一条:

“若公司连续两个财年净利润增长率低于20%,或主要管理层出现重大失职、违法行为,控股股东有权召开特别股东大会,提议改组董事会及管理层。”

还有一条:

“控股股东在涉及公司重大战略决策(包括但不限于跨区域扩张、单笔投资超过净资产10%、核心管理层任免等)时拥有一票否决权。”

我抬起头,看向钱佩玖。

她迎上我的目光,微笑:“张总,这些条款是标准的风险控制设计。你放心,只要公司发展顺利,团队稳定,这些条款永远只是纸面上的东西。”

我点点头,没说话。

继续往后翻。

翻到第十一章:退出机制。

里面详细规定了各种情况下的股权回购方案——自愿退出怎么算,被迫退出怎么算,因故离职怎么算,甚至……意外身故怎么算。

其中一条让我目光停留了几秒:

“若持股低于30%的股东因个人原因主动退出,其股权将由公司按上一财年净利润的5倍估值进行回购。若公司拒绝回购或无法达成一致,控股股东有权优先收购该部分股权。”

5倍估值。

按去年净利润四百万算,我的30%股权值六百万。

看起来不少。

但如果公司明年做到一千万净利润呢?后年两千万呢?

那时候再退出,这个条款就成了枷锁。

我又看了一眼钱佩玖。

她正在低声跟赵律师说着什么,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我知道她在等我表态。

也知道,今天这个字,必须签。

不签,省城扩张的资金链会断,团队会动摇,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

签了,至少还有路可走。

至于那些条款……只要公司一直发展,只要我一直有价值,它们就只是摆设。

我拿起笔。

笔尖悬在签名页上方,停了大概三秒钟。

然后,落下。

张。

字迹很稳。

梁青看了我一眼,也签了字——作为管理层代表,她需要在几个附件上签字。

赵律师收走合同,一份给我,一份给钱佩玖,一份他带走存档。

“恭喜。”钱佩玖站起来,伸出手,“张总,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真正的合伙人了。”

我握了握她的手。

手心干燥,温暖,有力。

“以后还请钱姐多指教。”

雨还在下。

钱佩玖和律师先走了,说晚上还有个饭局。

我和梁青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

窗外的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城市的灯光在雨幕中晕开,像一幅被水洗过的油画。

“张总,”梁青轻声说,“那些条款……”

“我知道。”我打断她,“先做事。”

她点点头,没再说话。

但我知道她懂。

我们都懂。

省城第二家店的装修,进度比计划慢了十天。

选址在高新区核心写字楼群的一楼,面积一百八十平,定位是“白领精品店”。装修风格请了上海的设计师,预算一百五十万,目标是打造成省城的形象旗舰店。

负责这个项目现场监工的,是熊云伟。

自从品牌整合后,熊云伟的安保和后勤部门职能扩展了——现在叫“运营支持部”,负责新店筹建、工程监理、安防系统、物流协调。他手下有八个人,都是从县城跟过来的老兄弟。

七月十五号,下午三点。

我正在县城中央厨房跟徐国俊讨论新品研发,手机突然响了。

是熊云伟手下的小王,声音急促:“张哥!出事了!熊哥他……他胳膊断了!”

我心里一紧:“怎么回事?慢慢说!”

“在省城新店工地,有个装修师傅在梯子上滑了,熊哥去接,人接住了,但熊哥自己摔了,左胳膊着地……刚送医院了,医生说是粉碎性骨折……”

“哪家医院?”

“省城二院。”

我挂了电话,立刻让唐成安排车。

两个小时后,我赶到省城二院急诊科。

熊云伟躺在观察室的病床上,左胳膊打着厚厚的石膏,吊在胸前。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汗,但看见我,硬是挤出一个笑:“张哥,你来了。”

“怎么样?”我问。

“没事,骨折而已。”他轻描淡写,“养几个月就好了。”

旁边的小王补充:“医生说要手术,打钢板,至少休养半年。而且……以后这只胳膊可能不能太用力。”

熊云伟瞪了他一眼。

我坐在床边,看着这个才二十岁的小伙子。

两年多前,他还是个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的愣头青。现在,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部门主管了。

“那个师傅呢?”我问。

“没事,就蹭破点皮。”熊云伟说,“他也吓坏了,一个劲儿跟我道歉。我说没事,换谁都会去接。”

我点点头。

是该接。

但代价太大了。

医生来了,拿着片子跟我详细说了情况——左前臂桡骨和尺骨双骨折,有一处是粉碎性的,需要手术内固定。术后康复期至少六个月,而且会有后遗症:手臂力量可能下降百分之三十,阴雨天会酸痛,重体力活干不了。

“他还年轻,恢复能力好,但以后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了。”医生说。

我道了谢,送走医生。

回到病房,熊云伟已经坐起来了,用右手笨拙地拿水杯。

我接过杯子,递给他。

“张哥,”他喝了口水,声音低了些,“我这事……会不会耽误新店进度?”

“别想这些。”我说,“先把伤养好。”

但我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

他问的是,他还能不能在这个位置上待下去。

第二天,钱佩玖也来了医院。

她带了一篮子进口水果,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坐在床边,语气温和地问了伤情。

熊云伟有些拘谨——他向来有点怕钱佩玖,觉得这个女人太厉害,看不透。

聊了十分钟,钱佩玖示意我出去一下。

我们在医院走廊的尽头站定。

窗外是省城繁忙的街景,车流如织。

“张总,”钱佩玖开口,“云伟这事,你怎么想?”

“先治好伤,其他的以后再说。”

“以后是什么时候?”钱佩玖看着我,“新店装修不能停,运营支持部不能没人管。而且……以云伟现在的状况,就算伤好了,还能像以前那样跑工地、盯现场、处理突发事件吗?”

我没说话。

“我知道你重情义。”钱佩玖语气放缓,“云伟是你从底层带出来的,跟了你两年多,忠心,肯干。但公司要发展,不能只讲情义。他现在这个情况,继续在关键岗位上,对他自己、对公司,都不一定是好事。”

“钱姐的意思是?”

“给他一笔钱,让他好好养伤。”钱佩玖说得很直接,“伤好了,如果还想回来,可以安排个清闲点的岗位——比如县城的某个店当个安全顾问,或者去中央厨房管管仓库。但运营支持部的主管,得换人了。”

我沉默地看着窗外。

一辆救护车鸣着笛驶进医院,红蓝灯光在玻璃上闪烁。

“多少?”我问。

“一百万。”钱佩玖说,“现金。算是补偿,也算是感谢他这两年的付出。另外,社保继续交,医疗费公司全包。”

一百万。

对一个二十岁、初中毕业、从农村出来的年轻人来说,是笔巨款。

在县城能买套不错的房子,还能剩几十万做点小生意。

听起来很丰厚。

但我知道,这背后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补偿。

是清退。

是用一笔钱,买断一个可能成为“负担”的人的未来。

“如果他不同意呢?”我问。

“他会同意的。”钱佩玖说得很笃定,“他是个聪明孩子,知道自己的状况。而且……你不是一直说,想给老员工留条后路吗?这就是后路,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的。”

我转过头,看着她。

她的表情很平静,眼神里没有波澜,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这就是商人。

理性,冷静,甚至冷酷。

“我跟他谈。”我说。

“好。”钱佩玖拍拍我的手臂,“张总,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你要记住——我们现在不是在县城开小店了。我们在省城,马上要去京城。每一步都不能出错,每个人都要在最适合的位置上。感情用事,会害了所有人。”

她走了。

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里渐行渐远。

我站在原地,很久没动。

跟熊云伟的谈话,比我想象的顺利。

我还没开口,他先说了。

“张哥,”他靠在病床上,右手指了指吊着的左臂,“我这胳膊,以后怕是废了一半。工地那些活,干不了了。”

我给他倒了杯水。

“医生说了,好好康复,能恢复大部分功能。”

“但那也不是以前了。”熊云伟笑了笑,笑容里有点苦涩,“张哥,我知道你和钱总在商量什么。不用为难,我自己走。”

我看着他。

这个曾经眼神里只有戾气的少年,现在眼睛里有了太多东西——有理解,有不甘,有释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坚决。

“钱总说,给你一百万。”我说。

“挺多的。”熊云伟说,“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另外,社保继续交,医疗费全包。以后想回来,随时可以。”

“谢了,张哥。”他顿了顿,“但我可能……不回来了。”

“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熊云伟看向窗外,“可能回老家看看爹妈,可能用这笔钱做点小生意。反正……不能再拖你们后腿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

“云伟,这两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他摇头,“要不是张哥你收留我,给我机会,我现在可能还在街上瞎混,或者进监狱了。是你把我拉回正道的,这份恩情,我记一辈子。”

他说得很真诚。

我心里有些发堵。

“钱明天打到卡上。”我说,“好好养伤,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嗯。”

我起身要走。

“张哥。”他叫住我。

我回头。

“省城新店……一定要开起来。”熊云伟说,“还有京城……一定要去。我等着看,看咱们的招牌,挂到国贸楼下。”

“会的。”我说。

他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还是那个少年。

只是眼里,多了沧桑。

熊云伟出院是一周后。

手术很成功,钢板打进去了,医生说恢复好的话,功能能保留八成。但重体力活确实不能再干了。

他决定回老家休养。

走的那天,省城又下雨。

不是暴雨,是绵绵的细雨,像雾一样笼罩着城市。我开车送他去高铁站,他的行李很简单——一个双肩包,一个手提袋,里面装着几件衣服和医院开的药。

路上很安静。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左右摆动,发出规律的声响。车载电台放着老歌,是邓丽君的《再见我的爱人》。

“张哥,”熊云伟突然说,“梁青姐他们……是不是觉得我挺没用的?”

“别瞎想。”我说,“大家都很担心你。”

“徐师傅昨天给我打电话,说等我好了,教我做几道拿手菜。”熊云伟笑了,“他说,就算胳膊不行了,还能当厨师。”

“老徐有心了。”

“唐成哥说要来看我,我说不用,等好了再聚。”

“孙阿姨呢?”

“她哭了。”熊云伟声音低了些,“说我像她儿子,说让我一定好好养着,别逞强。”

我嗯了一声。

心里那堵,更厉害了。

到了高铁站,我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

熊云伟解开安全带,用右手去拿背包。

我帮他拿下来,递给他。

“张哥,”他接过包,看着我,“就送到这儿吧。”

“送你进站。”

“不用。”他摇头,“就这儿吧。”

我们下了车。

停车场里很暗,只有几盏节能灯发出苍白的光。空气里有潮湿的霉味和汽油味。

熊云伟把背包背在右肩上,左手还吊着,动作有些笨拙。

“那……我走了。”他说。

“嗯。”

他转身,往电梯口走。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

我也在看着他。

我们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在昏暗的停车场里,对视着。

谁也没说话。

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他笑了笑。

我也笑了笑。

然后他转身,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

我站在原地,直到电梯上行的指示灯亮起,又熄灭。

回到车上,我没立刻开走。

点了根烟,看着车窗外空荡荡的停车场。

雨丝在灯光下像银线,一根一根,绵绵不绝。

烟抽到一半,手机震了一下。

是熊云伟发来的微信:

“张哥,到了。勿念。”

我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很久。

然后回复:

“保重。”

放下手机,启动车子。

开出停车场时,雨下大了。

雨刷器开到最快档,眼前的世界依然模糊。

就像未来。

熊云伟走后的第三天晚上,我们在县城中央厨房开了个会。

参会的人不多——我,钱佩玖,梁青,徐国俊,唐成,孙阿姨。原本该有七个人,现在空了一个位置。

会议室里气氛有些沉闷。

钱佩玖先开口,总结了省城两家店的运营情况,说了品牌整合的进展,提了下半年的扩张计划。

然后她看向我:“张总,你来说说京城的事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我身上。

我清了清嗓子。

“省城第二家店下个月开业,第三家店已经选址完成,年底前能开到五家。”我说,“按这个速度,明年上半年,省城市场我们能站稳前十。”

“然后呢?”钱佩玖问。

“然后,”我看着他们,“去京城。”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

梁青最先反应过来:“张总,京城……是不是太快了?我们省城的根基还没完全打牢。”

“不快。”我说,“京城市场窗口期有限。现在去,我们还算新品牌,有故事可讲。再等两年,麻辣烫这个品类可能就完全被几大连锁品牌垄断了,那时候再进去,成本会高十倍。”

徐国俊皱眉:“可是张总,京城的口味、消费习惯、竞争环境,跟省城和县城完全不一样。我们的产品能适应吗?”

“所以要提前准备。”我说,“我计划在省城先开一家‘京城试点店’,完全按照京城的模式和标准来运营,测试产品,打磨团队,积累经验。”

唐成举手:“供应链怎么办?从省城往京城配送,成本太高了。”

“在京城建分厨房。”我说,“初期可以小一点,只供应一两家店。等站稳了再扩大。”

孙阿姨小声说:“京城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谁去啊?”

“我去。”我说。

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会带一个先遣队过去。”我继续说,“梁青留在省城,稳住大本营。徐国俊负责产品研发和标准化。唐成负责供应链建设。孙阿姨……您就还是坐镇县城好了,帮我们看好老家。”

“那张总您一个人去京城?”梁青急了。

“不是一个人。”我说,“我会带几个得力的人。而且,钱总在京城有些人脉,可以帮忙引路。”

我看向钱佩玖。

她微微点头:“资源方面,我可以支持。但张总,你想清楚了吗?京城不比省城,那里的水更深,对手更强,失败的成本也更高。”

“我想清楚了。”我说,“两年前,我是从京城逃出来的。现在,我要回去。”

这话说完,会议室里彻底安静了。

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嗡声。

每个人脸上都是复杂的表情——有震惊,有担忧,有不解,也有……一丝隐隐的兴奋。

梁青咬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徐国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因为常年接触高温和调料,皮肤粗糙,指节粗大。

唐成眉头紧锁,在脑子里快速计算着供应链的可行性。

孙阿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叹了口气。

钱佩玖则一直看着我,眼神深邃,像在评估什么。

“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说。”我打破沉默。

梁青第一个开口:“张总,我支持您去京城。但时间点……能不能再晚半年?等省城五家店全部稳定盈利,团队更成熟一些?”

徐国俊说:“产品方面,我需要至少三个月时间研发针对京城市场的配方。那边的口味更杂,要求更高,我们的经典系列可能不够打。”

唐成说:“供应链建设最快也要四个月。而且初期投入很大,至少要准备两百万流动资金。”

孙阿姨说:“小张啊,阿姨知道你心气高。但京城那地方……太远了。有什么事,我们都帮不上忙。”

每个人都在说困难,说风险。

但没有人直接反对。

因为他们知道,我说出口的事,从来不是商量,是决定。

钱佩玖最后总结:“这样,张总,我给你三个月时间准备。这三个月,你要完成三件事:第一,省城五家店全部开业并稳定运营;第二,京城试点产品研发完成;第三,先遣团队组建完毕。如果三个月后这三件事都做到了,我就同意启动京城计划,并追加投资五百万。”

“好。”我说。

会议结束。

大家陆续离开。

钱佩玖走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张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记住——欲速则不达。”

我点头:“明白。”

她走了。

梁青最后一个离开,在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我没说什么。

所有人都走了,我独自留在会议室。

窗外的县城已经沉睡,只有零星几点灯火。远处开发区的厂房轮廓在夜色里像趴伏的巨兽,中央厨房的灯还亮着,那是夜班工人在准备明天的汤底。

我走到窗边,点了一根烟。

烟雾在玻璃上晕开,外面的灯火变得更加模糊。

京城。

这两个字,像魔咒,困了我两年。

现在,我终于要回去了。

但不是以逃兵的身份。

是以征服者的姿态。

虽然这个“征服者”现在还很小,很弱,只有几家店,一个团队,一点刚刚攒起来的本钱。

但足够了。

足够我挤进那个战场,足够我找到一席之地,足够我……开始复仇的第一步。

手机震了一下。

我解锁屏幕。

是熊云伟发来的照片。

照片拍摄于夜晚,光线有些暗,但能看清场景——一条陌生的街道,街边有一家不大的店面,招牌上隐约可见“多多麻辣烫”几个字,招牌还是旧款的,没有经过新品牌整合的设计。店门关着,卷帘门拉了一半,里面透出暖黄色的灯光。

照片的拍摄角度是从街对面拍的,能看到店门口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镜头,身形挺拔,左臂还吊在胸前。

是熊云伟。

照片下面有一行字:

“张哥,店找到了。一切都好,勿念。你保重。”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招牌的样式,是我曾经开第一家麻辣烫店用过的模板,一笔一划都一样。

店面的位置,不在熊云伟的老家,而在一个所有人都陌生的街景里。

熊云伟站在那里的姿态,不是养伤的闲适,而是……一种安静的守护。

一切都对上了。

我保存照片,锁屏。

烟在指尖燃烧,烟灰无声地掉落。

窗外的夜色更深了。

当我掐灭烟头转身时,身后是县城温暖的万家灯火,前方是京城冰冷的璀璨霓虹。熊云伟的尾灯消失在雨夜,团队的沉默凝固在会议室,而合同上的墨迹早已干透。该走的走了,该留的留下了,该来的……正在来的路上。京城,这次我不是来逃命的,是来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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