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零的少女话音落下，指挥室内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
老摩根似乎对她的交易提议习以为常，只是默默看着。
巴顿等人则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那个看似普通的金属盒子，仿佛那里面藏着无价的珍宝。
墨渊心中微动。
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废土世界，干净的水、食物和药品是硬通货，而零口中的“特别的好东西”更是引人遐思。
他们初来乍到，身无长物，若能通过交易快速获取必要物资，无疑是站稳脚跟的最好方式。
“交易，自然需要本钱。”墨渊沉稳地开口，目光平静地迎上零的视线，“我们初来乍到，除了身上这把力气和一些在废墟里摸爬滚打的经验，恐怕拿不出什么你看得上的东西。”他这是在试探，试探零的交易方式和所需。
零那双冷静的眸子在墨渊和他身后的几人身上转了转，最后停留在墨渊腰间那把虽然锈迹斑斑但保养得不错的砍刀上，又扫过萧烬手指上一些细微的、不同于常人的老茧，以及洛青阳那明显经过严格训练才会有的站姿。
“力气和经验，在废土上就是最好的本钱。”零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看得出来，你们和那些只会瑟瑟发抖的废物不一样。完成我指定的任务，或者……用你们觉得有价值的‘信息’来换。”
她特意强调了“信息”二字，目光似有若无地再次扫过一直沉默不语的泠崖。
这个沉默的女人给她的感觉最奇怪，明明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却让她潜意识里的“风险评估模块”微微发亮。
“任务？什么样的任务？”洛青阳忍不住问道，他的手依然按在骨刀上，保持着警惕。
“清理避难所附近特定区域的威胁，探索标记出的废墟，搜集特定的废弃元件或变异植物样本……”零列举着，语速平稳，“难度和报酬成正比。至于信息……”她顿了顿，“关于这片废土上任何不寻常的发现，新的变异物种，奇怪的遗迹，或者……像你们这样，突然出现的、身手不凡的‘流浪者’的来历，都可以作为交易筹码。”
她的话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探究。
墨渊心中了然，这个女孩不仅是在做交易，更是在利用交易网络收集信息，拓展她的影响力。
她和她那个神秘的“盒子”，恐怕是这废土世界中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我们可以接任务。”墨渊没有犹豫太久，做出了决定。
通过完成任务既能获取生存物资，也能更快地熟悉这个世界的规则和危险，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至于信息，我们刚到这里，所知有限，恐怕暂时无法提供。”
“明智的选择。”零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她手指再次在金属盒子上轻轻一点（在众人看来只是无意义的动作），“第一个任务：清理东面三公里处废弃维修站里的‘掘地虫’巢穴。据侦查，巢穴规模不大，预计有成年体五到八只。报酬是十人份三天的标准口粮和五升纯净水。接受吗？”
掘地虫？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
墨渊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
萧烬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对未知机械或生物结构的兴趣；洛青阳和赵清悦眼神交流了一下，表示没问题；凯文和夏薇虽然有些紧张，但也坚定地站在后面；泠崖则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只是听到要去清理一堆垃圾。
“接受。”墨渊沉声应下。
“很好。”零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转瞬即逝，“任务细节和地图稍后巴顿会给你们。准备好就可以出发了。”她说完，不再多看他们一眼，对老摩根点了点头，便拿着那个金属盒子，转身离开了指挥室，背影干脆利落。
“零……她一直都是这样吗？”萧烬忍不住低声问巴顿。这个女孩身上有种和年龄不符的冷静和……疏离感。
巴顿看着零离开的方向，眼神复杂，压低声音道：“零小姐是半年前突然来到我们避难所的。她……很神秘，但也很厉害。她拿出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而且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一点。多亏了她，我们避难所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不过，她不喜欢别人打听她的事。”
半年前突然出现……神秘……拥有稀缺物资……
这些信息在墨渊脑海中组合，让他对零的身份更加好奇。
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对巴顿道：“带我们去看看任务地点和那种‘掘地虫’的资料吧。”
在巴顿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避难所内一个充当档案室和公共区域的小隔间。
巴顿翻找出一张手绘的、有些模糊的地图，以及几张用炭笔简单勾勒出的、形态丑陋的生物草图。
“这就是掘地虫，”巴顿指着草图上那种类似放大版蜈蚣、但头部有着巨大坚硬颚齿和挖掘用前肢的生物，心有余悸地说，“这东西通常在地下活动，偷袭很厉害，甲壳硬，力气大，被它咬住或者那对前肢扎一下，基本就完了。它们的酸液还能腐蚀金属。维修站那里以前是我们的一个前哨点，后来被这群虫子占了。”
介绍完情况，巴顿给他们分配了一个临时的、靠近避难所出口的简陋隔间作为落脚点，又给了他们两把相对完好的旧时代消防斧和几根磨尖的钢筋作为武器。
“小心点，”巴顿临走前叮嘱道，“那些虫子不好惹，如果事不可为，保命要紧。”
隔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人。
气氛有些沉闷。
失去记忆和力量，身处完全陌生的险境，还要去面对听起来就很危险的怪物，这种无力感和不确定性让众人都感到压抑。
“既来之，则安之。”墨渊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们虽然不记得过去，但我们的身手和判断力还在。这个世界很危险，但也充满了……我们需要了解的‘信息’。”他看了一眼零离开的方向，“那个女孩和她背后的秘密，或许就是关键。”
“没错，”萧烬拿起一把消防斧，掂量了一下，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不就是几条大虫子嘛，总比……总比……”他“总比”了半天，也没想起要比什么，只好挠挠头，“反正干掉它们就行了！”
洛青阳检查着磨尖的钢筋，点了点头：“我们的配合还在。”
赵清悦深吸一口气：“我会尽量提前感知到它们的动静。”
凯文和夏薇也互相打气，表示不会拖后腿。
一直沉默的泠崖，此时却走到隔间门口，望着外面昏暗、拥挤但依旧在努力求生的避难所景象，轻轻说了一句：“这里的‘规则’，很脆弱。”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却让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规则？什么规则？
但墨渊却若有所思地看了泠崖一眼。
虽然不明白她具体指什么，但这句话莫名地触动了他。
这个世界的规则，似乎确实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崩坏状态。
休整片刻，补充了些避难所提供的、味道寡淡但能填饱肚子的糊状食物后，一行人带着简陋的武器，按照地图指示，悄然离开了“铁砧”避难所，朝着东面的废弃维修站进发。
铅灰色的天空下，废墟依旧是无尽的主旋律。
风卷起地上的尘埃，带着呜咽声穿过钢筋骨架。
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气息，比来时更加清晰。
失去了过往的力量，他们必须依靠彼此和残存的本能，在这个陌生的废土世界，踏出寻找真相和生存之路的第一步。
而那个带着神秘商城的少女零，仅仅是他们将要面对的第一个谜团。维修站里的掘地虫，将是检验他们这群“失忆强者”成色的第一块试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