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归途初雪与星芒微暖
在医院静养了两天，补充了足够的营养和睡眠，楚言的体力恢复了大半。虽然体内那浩瀚的星芒之力消失无踪，但深蓝星芒淬炼过的体魄底子还在，远超常人。医生看着他那飞速好转的指标，再次啧啧称奇，最终也只能归咎于“身体素质极佳”，批准出院。
出院这天，天气骤然转冷，天空阴沉，竟零星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林薇提前安排好了车辆，低调地将三人从医院特殊通道接走。车窗外，雪花无声飘落，将城市染上淡淡的白晕。暖暖趴在车窗上，小鼻子抵着玻璃，好奇地看着外面的雪景，发出“哇哇”的惊叹。她从小在南方长大，后来又一直在“观星台”和各种异常环境中，很少见到真实的雪。
苏晚看着她兴奋的样子，眼神柔软，轻轻将她抱回怀里，免得冻着。
楚言坐在一旁，目光也落在窗外飞逝的雪景上，黑色的眼眸沉静，看不出情绪。他穿着一件林薇带来的黑色高领毛衣，外罩深灰色大衣，遮住了手臂上的纹路，褪去了明星的光环，倒更像一个气质冷峻的商界精英或学者，只是那过于出色的容貌依旧引人注目。
车子没有开往苏晚之前租住的公寓，也没有去楚言那可能早已被媒体盯梢的住处，而是驶向了市郊一个安保严密、隐私性极佳的高档别墅区。这是林薇动用多方关系临时为他们准备的“安全屋”。
别墅装修简约现代，设施齐全，落地窗外是覆着薄雪的花园，静谧无人。
“暂时先住这里，缺什么跟我说。记者和粉丝那边我会应付，你们最近尽量不要露面。”林薇交代完，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她要去处理两人“回归”后必然引发的滔天巨浪。
门关上，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三人。
暖气开得很足，隔绝了外面的寒冷。暖暖脱掉外套，像只撒欢的小狗，好奇地在光滑的地板上跑来跑去，探索着这个新家。
苏晚和楚言站在玄关，一时有些无所适从。脱离了紧张危险的环境，突然置身于这样一个宽敞、舒适、充满生活气息却又完全陌生的空间，那种微妙的不真实感和尴尬再次浮现。
尤其是…只有一间主卧明显被打扫整理过，床品崭新。另外的客房虽然干净，却空荡荡的，连被褥都没有。
林薇的用意…简直不能更明显。
苏晚脸颊微热，假装没注意到卧室的问题，弯腰对暖暖说：“暖暖，饿不饿？妈妈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饿！”暖暖立刻被转移注意力，跑过来拉住妈妈的手往厨房拖。
楚言沉默地跟在后面。
冰箱里被林薇提前塞满了各种食材。苏晚系上围裙，开始熟练地准备简单的晚餐。暖暖像个小小跟屁虫，在她腿边转来转去，时不时递个番茄或者一根葱，虽然更多是帮倒忙。
楚言靠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
暖黄的灯光下，苏晚低头切菜的侧脸柔和专注，几缕碎发垂落，被她随手别到耳后。暖暖叽叽喳喳的童声和厨房里食物烹饪的声响交织在一起，散发出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极具冲击力的生活气息。
这就是…寻常人家的烟火气吗？
他看得有些出神。记忆中，从未有人为他下过厨。幼年颠沛流离，后来在实验室，食物只是维持生命的能量棒。成为影帝后，有助理有保姆，但也从未有过“家”的感觉。
苏晚一回头，就撞进他深邃专注的目光里，心尖一跳，差点切到手。“你…你去休息吧，这里很快就好。”
楚言摇了摇头，非但没走，反而走了进来。他挽起毛衣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和那淡淡的蓝色纹路，洗了手，然后…有些笨拙地拿起苏晚刚切好的土豆，似乎想帮忙，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苏晚看着他拿着土豆一脸严肃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楚言耳根微微泛红，有些窘迫地放下土豆，语气硬邦邦的：“…笑什么。”
“没什么，”苏晚止住笑，眼睛却弯成了月牙，“就是觉得…楚大影帝下厨房的样子，挺稀奇的。”她递给他一把青菜，“喏，帮忙洗这个吧。”
楚言接过青菜，走到水池边，认真地、几乎是一根一根地冲洗起来，动作僵硬却一丝不苟。
暖暖看看妈妈，又看看叔叔，小脑袋歪了歪，忽然拍着手笑起来：“爸爸洗菜！妈妈炒菜！暖暖…暖暖端碗！”她跑去踮着脚够消毒柜里的碗筷。
爸爸… 这个称呼再次自然而然地从小家伙嘴里溜出来。
楚言冲洗青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水流声哗哗作响。他没有纠正，只是侧头看了一眼正努力抱着几个小碗的暖暖，眼神复杂而柔软。
苏晚的心也软成一滩水，锅里的油热了都差点没注意到。
一顿简单却温暖的晚餐在略显手忙脚乱却莫名和谐的氛围中完成了。西红柿鸡蛋面，清炒时蔬，还有专门给暖暖蒸的鸡蛋羹。
餐厅里，灯光温暖。
暖暖自己拿着小勺子，吃得满脸都是蛋羹，还不忘把自己碗里的西红柿舀给楚言：“爸爸吃！甜甜的！”
楚看着碗里那块被勺子戳得有点烂的西红柿，沉默了两秒，然后夹起来，慢慢地吃了下去。动作依旧有些僵硬，却没有任何嫌弃。
苏晚看着这父女俩别扭又温馨的互动，心底满是暖意。她把自己碗里的煎蛋夹给楚言：“你多吃点，伤还没好利索。”
楚言看着碗里多出来的煎蛋，又看看苏晚，低声道：“…谢谢。”
一顿饭吃得安静却并不冷场。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和暖流在三人之间缓缓流淌。
饭后，苏晚收拾厨房，楚言则被暖暖拉去看电视动画片。他显然对这种幼稚的东西毫无兴趣，却依旧板着脸，陪着暖暖坐在沙发上，任由小家伙靠在他身上，看得津津有味。
苏晚收拾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荧幕上色彩斑斓的卡通动物在跳舞，暖暖笑得东倒西歪，而楚言坐得笔直，面无表情，一只手却下意识地虚扶着暖暖，防止她掉下去。
她的心瞬间被填得满满的。
夜色渐深，雪似乎下得大了一些。
终究要面对睡觉的问题。
苏晚先给暖暖洗了澡，把她哄睡在主卧的大床上。小家伙玩累了，几乎是沾枕头就着。
她走出卧室，轻轻带上门，看到楚言还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灯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显得有些孤寂。
“暖暖睡了？”他听到声音，没有回头，低声问。
“嗯。”苏晚走过去，和他并肩站着，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雪下大了。”
“嗯。”
又是一阵沉默。
“那个…卧室…”苏晚鼓起勇气，脸颊发烫，“林姐好像只准备了一间房…你…你睡卧室吧，我睡沙发就好。”虽然主卧的床很大，但她实在没法理所当然地提出同床共枕…尽管他们连孩子都有了。
楚言转过身，黑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他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忽然开口：“一起吧。”
“啊？”苏晚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言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耳根却似乎更红了些，语气却异常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床很大。暖暖在中间。”
理由充分，无法反驳。
苏晚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脸颊滚烫，脑子里一团乱麻。一起睡？虽然隔着暖暖…但这…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应，楚言已经率先走向卧室，语气不容置疑：“早点休息。”
苏晚晕乎乎地跟在他身后。
主卧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暖暖在床中央睡得正香，小脸恬静。
楚言极其自然地脱掉外套，穿着毛衣和长裤，掀开被子，在床的一侧躺下，背对着她们，仿佛真的要立刻入睡。
苏晚站在床边，看着他那宽阔却透着一丝紧绷的背影，又看看女儿，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终于鼓足勇气，轻手轻脚地在床的另一侧躺下，尽量离他远一点。
床垫微微下陷。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小小的暖暖。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暖暖均匀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雪花簌簌落下的细微声响。
苏晚僵直地躺着，一动不敢动，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她能感觉到另一边传来的、属于楚言的温热体温和清冽的气息。
楚言似乎也并没有睡着，他的呼吸频率出卖了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苏晚以为今晚就要这样僵硬地度过时，背对着她的楚言，忽然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昏暗的光线下，他黑色的眼眸亮得惊人，正静静地看着她。
苏晚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苏晚。”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磁性。
“嗯？”苏晚的声音有些发颤。
“谢谢你。”他说。谢谢她在那绝境中抓住他的手，谢谢她带着暖暖等他，谢谢她…给了他一个“家”的念想。
苏晚愣住了，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深沉而复杂的情感，心中的紧张和羞涩忽然就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涩的温暖。
她摇了摇头，轻声回应：“也谢谢你。”谢谢他一次次挡在身前，谢谢他最终选择了归来。
两人隔着熟睡的暖暖，静静地对视着。
【灵魂羁绊】的星轨在宁静的夜里温柔地流淌，传递着彼此间无需言说的心意与悸动。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将世界装点得一片洁白静谧。
而屋内，温暖如春。
楚言伸出手，非常非常轻地，越过暖暖，握住了苏晚放在被子上的手。
指尖微凉，却带着坚定的力度。
苏晚没有挣脱，反而轻轻回握了过去。
十指缓缓交扣。
无声，却胜似千言万语。
夜还很长。
而归途，温暖初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