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某处亲兵营帐。
高雅然睁开眼，侧躺在铺盖上，盯着对面那张床榻看了好一会儿。
整整齐齐，和昨天没有两样。
很显然，柳如云……昨夜没回来。
高雅然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闪过昨天的画面。
庆功宴上，柳如云被众将领围在中间，一杯接一杯地敬酒。
那张平日里总是冷着的脸，笑得像朵盛开的芍药。绛红披风在篝火映衬下，耀眼得刺目。
“柳将军威武！”
“这一仗打得漂亮！”
“擒了狄族王子，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那些奉承话，高雅然一句句都听在耳朵里。
她当时坐在角落里，手里端着酒碗，一口一口地抿。
当她知道是贾将带着柳如云立功时，顿时心中的羡慕就变成了不平衡。
凭什么？
都是一样嫁进阳家的寡妇，凭什么柳如云就能跟着贾将出去立大功，烧狄族大营、擒狄族王子，风头出尽？
而她高雅然，就只能在这营寨里练练枪、巡巡逻。
要知道她也拜了你贾将为师，还让你“检验”过身子呢！
想到那天的场景，高雅然脸颊微微发烫。
高雅然看着如今柳如云彻夜未归。
一个女人，一个寡妇，在男人的营帐里待了一整夜——能干什么？
“深入教学”。
想想贾将那些奇怪的教学方式，恐怕都在床上教学吧！
高雅然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些画面。
昏黄的油灯，交叠的人影，粗重的喘息……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柳如云要是真和贾将搞在一起，那丢的可是阳家的脸！”
高雅然掀开被子，起身穿衣。动作很快，带着股狠劲，系腰带时，用力过猛，勒得腰腹一阵生疼。
“哼！既然立功不带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这件事一定得捅给她婆婆，高雅然打定主意。
朝着云烟的营帐快步走去。
与此同时。
拒北城。
“铛～铛～铛～”
急促的锣声划破清晨的宁静。
城墙上的守城士卒一边敲锣一边扯着嗓子吼：“狄族骑兵来了！狄族骑兵来了！”
声音里透着惊慌。
昨夜才刚喘了口气，怎么天一亮又来了？
一队传令兵从城门冲出去，马蹄踏过石板路，直奔城主府。
城主府里还静悄悄的。
李义山正搂着夫人睡得香。
昨天狄族退兵，他高兴，晚上多喝了几杯。
回房后，看着夫人那丰腴的身子，一时兴起，又折腾了大半夜。
这会儿正梦到加官进爵呢，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老爷！老爷！”
管家李谷的声音带着慌。
李义山迷迷糊糊睁开眼，怀里夫人也被吵醒了，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
“什么事……”
“城门士卒来报！”李谷在门外喊，“狄族骑兵又来了！已经兵临城下了！”
李义山脑子“嗡”的一声，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
身后夫人“呀”了一声，赶紧扯过被子盖住身子春光乍泄，但李义山这会儿哪顾得上。
“你再说一遍？”
他冲着门口吼。
“狄族骑兵兵临城下了！”李谷又喊了一声。
李义山这下听清了。
于是跳下床，胡乱套上里衣，抓起挂在架子上的铠甲就往身上披。
“老爷，您慢点……”夫人坐起身，头发散乱，脸上还带着睡意。
“慢个屁！”李义山边系甲带边骂，“狄狗都打到门口了！”
李义山快速地穿好铠甲，抓起佩刀就往外冲。
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夫人：“你待在府里，别出来！”
“哎……”
夫人话还没说完，李义山已经冲出去了。
一柱香后。
拒北城城墙。
李义山带着一队亲兵登上城楼，他往城外一看，心里顿时一沉。
黑压压的骑兵，在城外三里处列阵，刀枪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着寒光。
最前面，一个膀大腰圆的狄族骑兵正扯着嗓子喊话。
声音断断续续飘上来：
“玄人……交出我们王子……不然攻破城池……屠城……”
李义山眉头皱得死紧。
李义山皱了皱眉，问旁边的宋天虎：“他们在喊什么？”
宋天虎侧耳听了一会，脸色变得古怪：“好像是在说……他们的王子不见了，让咱们交人。不然就要攻城。”
“王子？”李义山一愣，“什么王子？”
宋天虎低声道，“昨儿探子来报，说狄族大营被人偷袭了，估计王子也顺手给出带走了吧！”
卧槽！
李义山眼睛瞪大了。
阳家的那群娘们抓了狄族王子？难怪狄族昨天退兵退得那么干脆！
也难怪今天一大早就杀回来了，王子被俘，这可是奇耻大辱。
“他娘的……”李义山骂了一句，“阳家那帮娘们，还真会给他找事啊？”
“城主，现在怎么办？”宋天虎问。
李义山盯着城下那队叫骂的骑兵，脑子里飞快盘算。
交人？
他上哪儿交去？人在阳家那群娘们手里呢。
不交？
看狄族这架势，是真要攻城。
李义山咬了咬牙，冲城下喊道：“喂！狄狗！你们王子丢了，关老子屁事！老子又没抓他！”
城下那狄族百夫长愣了一下，随即又喊：“少废话！交人！不然攻城！”
李义山火了。
“攻你娘！”李义山抽出佩刀，指着城下，“有本事你就攻！老子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本身，主子都丢了，还在叫唤。”
话音刚落。
“报！”
一名斥候冲上城楼，单膝跪地：“城主！狄族派了骑兵，绕到城后去了！”
李义山心头一紧：“去干嘛？”
“好像……是想抓咱们后方的百姓当人质。”
李义山脸色变了。
够狠。
这是要逼他就范。
李义山转头看向城外狄族大军的帅旗方向，隐约能看见一个骑在马上的将领。
两人隔着这么远，目光好像对上了。
李义山能感觉到，对方眼里的杀气。
幸亏老子长了个记忆，怕这狄族骑兵杀一个回马枪，早就让人竖壁清野了！
后方的城镇，连个毛都没有。
远处。
突兀术骑在马上，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
他派去抓人质的骑兵刚回来，带了个让他更火大的消息。
后方那些村镇，空了。
一个人都没有。
粮草、牲畜，能带走的全带走了。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好，好得很。”突兀术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这群玄狗，倒是学聪明了。”
旁边的将领小心翼翼地问：“元帅，现在怎么办？没有王子的消息，也没有人质……”
突兀术盯着远处的拒北城。
城墙高大，守军严整。
硬攻，不是不能攻下来。
但代价……
他闭上眼，脑子里闪过二王子怀青那张骄纵的脸。
王子要是真死在玄人手里，他突兀术回去也是个死。
突兀术睁开眼，眼神里只剩狠辣。
“攻城。”
“是！”
号角声响起。
一队狄族骑兵从阵中冲出，马速极快，直奔城墙。
距离拉近到一箭之地时，骑兵们齐齐张弓搭箭。
“嗖嗖嗖——”
箭雨腾空，遮天蔽日。
拒北城城墙上，顿时响起一片“举盾”的吼声。
“槽，吓老子一大跳，这狄狗不讲武德，打之前也不说一声。”
李义山躲在城垛后，看着漫天箭矢，啐了一口。
“弓弩手！还击！”
城墙上，弩机绞紧的声音此起彼伏。
下一秒，弩箭呼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