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街道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只有梧桐叶在风里打着旋，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吴起灵靠在公交站台的金属栏杆上，蓝翔夹克的袖口沾着点未干的黑渍——那是半小时前处理完一只水鬼时，被腐水溅到的痕迹。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屏幕光映出眼底淡淡的红血丝。距离血月还有两天，这几天城市里的邪祟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比往常活跃了数倍。光是今天晚上，他已经处理了三起灵异事件，体内的麒麟血随着一次次灵力催动，正隐隐发烫。
“嗡——”
腰间的黑魂素装唐刀突然发出轻微的震颤，刀鞘上雕刻的符文在夜色里闪过一丝极淡的金光。吴起灵瞬间站直身体，格斗剑指下意识地凝聚起灵力，目光扫向街道尽头。
那里矗立着一排老旧的路灯，其中一盏的光晕忽明忽暗，光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与周围其他路灯的暖黄格格不入。更奇怪的是，那盏路灯下的地面上，似乎蹲着个模糊的人影。
吴起灵放轻脚步走过去，鞋底碾过碎石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随着距离拉近，他看清了那道影子的轮廓——那是个穿着校服的少年，背对着他蹲在路灯下，双手抱着膝盖，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
“小朋友，这么晚了不回家？”吴起灵的声音放得很轻。按他的经验，这种在深夜出现的“人形”，十有八九不是活人。
少年没有回头，哭声却停了。路灯的青灰色光晕突然变暗，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块浸了墨的破布铺在地上。
吴起灵的指尖已经泛起金芒。他能感觉到，这盏路灯周围的阴气虽然不算特别浓郁，却带着一种黏腻的阴冷，像是陈年的水渍渗进了骨头缝里。更让他在意的是，少年身上没有普通游魂的怨气，反而透着一股……执念，一种近乎偏执的凝固感。
“我的……书包……”少年突然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找不到了……”
吴起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路灯下空空如也，只有几片被风吹来的废纸。“你的书包丢了？”他试探着问，同时不动声色地绕到少年侧面。
这一看，他瞳孔微缩。
少年的脸像是被水泡过一样，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青白色，五官模糊不清，唯有双眼的位置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对着地面上的某一点。而他的脖颈处，有一圈深深的勒痕，青紫色的印记在灯光下异常刺眼。
“是在这里丢的……”少年缓缓抬起头，窟窿里渗出黑色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淌，“我要找到它……找不到就不能回家……”
话音未落，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那盏路灯的光晕剧烈闪烁起来，青灰色的光线里浮现出无数细碎的光点，仔细看去，竟然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都在无声地嘶吼。
“不好！”吴起灵低喝一声，侧身避开突然从地面窜起的黑影。那黑影是由路灯的影子凝聚而成，形状像只巨大的手，指甲锋利如刀，带着刺骨的寒意拍向他的后背。
黑魂素装唐刀在这一瞬间自动出鞘半寸，刀身嗡鸣着散发出金色的灵力波动。吴起灵反手握住刀柄，顺势向后划出一道弧线，金光与黑影碰撞的瞬间，发出“滋啦”的灼烧声，黑影惨叫着缩回地面，在路灯下缩成一团，像块被踩扁的墨团。
“执念成煞，还敢借灯影害人。”吴起灵握紧唐刀，目光冷冽地看向那个少年，“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少年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依旧机械地重复着：“找书包……要回家……”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青灰色的光晕里，渐渐浮现出更多的人影——有老人，有小孩，甚至还有抱着婴儿的女人，都面无表情地朝着路灯中心聚集。
这些都是被这盏路灯吞噬的游魂。吴起灵心里一沉，这不是普通的地缚灵，而是路灯本身吸收了太多怨气，与少年的执念结合，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煞地。如果不及时处理，等到血月之夜，这里恐怕会变成更可怕的邪物巢穴。
他正准备祭出唐刀彻底净化这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韩舒芙”三个字，在这诡异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
“喂？”吴起灵侧身避开再次袭来的灯影，语气尽量平稳。
“你在哪？”韩舒芙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背景里能听到键盘敲击的声音，“我刚收到消息，城西有三个巡逻警察失踪了，失踪地点附近……有市民说看到奇怪的绿光。”
城西？吴起灵心里一动，他现在就在城西边缘。“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看看。”他看了眼路灯下越聚越多的人影，“你让安保部的人盯紧公司，别给阴罗教可乘之机。”
“你自己小心。”韩舒芙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让张叔往你卡里打了点钱，处理完事情记得买点东西补充体力，别总吃泡面。”
电话挂断的瞬间，少年的身影突然暴涨，青灰色的光晕变成了浓郁的黑雾，将整盏路灯都包裹在内。无数只手从黑雾里伸出来，抓向吴起灵的脚踝，带着拖拽的力道，想把他拉进黑雾深处。
“没空陪你们玩了。”吴起灵眼神一凛，左手捏起格斗剑指，指尖金芒大盛，“麒麟焚邪！”
体内的麒麟血骤然沸腾，灼热的灵力顺着手臂涌向指尖，他朝着麒麟中心猛地一点。金光如同投入墨池的火焰，瞬间炸开，带着焚尽一切邪祟的气势，将麒麟烧得滋滋作响。
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被吞噬的游魂在金光中渐渐消散，脸上露出解脱的神情。少年的身影在金光中痛苦地扭曲，却依旧不肯散去，黑洞洞的眼眶死死盯着地面：“书包……我的书包……”
吴起灵看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印着卡通图案的钥匙扣——这是刚才处理水鬼时，在河边捡到的，当时觉得眼熟，就随手揣进了兜里。
“是这个吗？”他举起钥匙扣，借着唐刀的金光照向少年。
少年的身体猛地一震，所有的挣扎都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黑洞洞的眼眶盯着钥匙扣，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找到了……可以回家了……”
随着这句话落下，少年的身影化作点点荧光，和那枚钥匙扣一起，在金光中彻底消散。笼罩着路灯的黑雾也随之褪去，青灰色的光晕变回了正常的暖黄色，街道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扫落叶的声音。
吴起灵将唐刀收回鞘中，胸口因刚才催动麒麟血而微微起伏。他抬头看了眼恢复正常的路灯，转身朝着城西深处走去。
刚才韩舒芙说的失踪地点，离这里不远，而且提到了“绿光”——阴罗教的邪术往往伴随着绿色的阴气，那些警察的失踪，恐怕和阴罗教脱不了干系。
血月将至，阴罗教肯定在加紧布置祭坛。这些失踪的人，会不会是……祭品？
这个念头让吴起灵的脚步加快了几分。蓝翔夹克的衣角在夜风中扬起，黑魂素装唐刀随着他的动作，偶尔发出一声轻鸣，像是在呼应着主人的决心。
街道尽头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正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瞳孔是与刚才那盏路灯相同的青灰色。当吴起灵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阴影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随即融入夜色，了无痕迹。
而此刻的韩氏集团顶楼，韩舒芙挂断电话后，看着电脑屏幕上刚收到的监控截图——画面里，三个穿着警服的人影正走进城西一栋废弃的仓库，仓库门口的地面上，用白色粉末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符号边缘泛着淡淡的绿光。
她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冷静：“通知下去，所有外派人员立刻撤回，加派人手守住公司总部和老宅，另外……给我查城西所有废弃仓库的产权信息，尤其是三年前火灾后被查封的那些。”
放下电话，韩舒芙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沉睡的城市。远处的天际线已经泛起一丝微光，但她知道，真正的黑暗，还未到来。
两天后的血月，像一颗悬在城市上空的定时炸弹，倒计时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