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废弃游乐园的摩天轮在暮色中歪成诡异的角度,锈迹斑斑的座舱随着晚风吱呀作响,像悬在半空的棺材。吴起灵踩着满地碎玻璃往里走,蓝夹克的领口被风掀起,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麒麟血纹路。黑渊秦皇剑在剑鞘里发出低沉的嗡鸣,剑身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冷光——他能感觉到过山车轨道下方,藏着比阴碑更暴戾的煞气。
“起灵,这边。”韩舒芙的声音从过山车入口传来,她手里拿着特制的夜视仪,镜片反射着远处的闪电。《镇邪秘录》被她牢牢按在怀里,书页上“震属雷,聚阴根”的朱砂字像是活过来一般,正随着远处的雷鸣微微发亮。“根据方位推算,阵眼就在最高的那个环形轨道下面,被雷煞层层裹着。”
吴起灵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截环形轨道早已锈得不成样子,轨道接缝处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在地面积成冒着白泡的水洼。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混杂着铁锈的腥气,每一次雷鸣响起,轨道就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是骨门用活人脊椎骨混合铁轨熔铸的‘阴根’。”吴起灵蹲下身,指尖蘸了点黑色液体,瞬间被灼得冒出白烟。他眉头紧锁,将指尖在牛仔裤上蹭了蹭,“煞气里裹着雷属性的阴力,普通符箓靠近就会被引爆。”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劈下道紫黑色的闪电,正落在环形轨道顶端。刹那间,轨道上的锈迹竟褪去大半,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白骨纹路,那些纹路顺着轨道蔓延,在地面组成个巨大的雷纹阵,边缘的碎石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
“雷煞要醒了!”韩舒芙迅速从背包里掏出七枚铜钱,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埋在脚下,“这是‘定星阵’,能暂时稳住地面的雷纹。”她刚埋好最后一枚铜钱,轨道突然剧烈震颤,无数道黑色的电弧顺着轨道爬下来,在地面上织成张电网,噼啪作响地朝两人逼近。
吴起灵猛地将韩舒芙拽到身后,黑渊秦皇剑“呛啷”出鞘,赤色剑光瞬间撕裂电网。他最擅长的剑指技法此刻凝在剑尖,麒麟血的灼热顺着剑身注入,将靠近的电弧烧得滋滋作响。“不能硬接,这些雷煞里裹着阴根的怨气。”他低喝着旋身避开电网,左拳突然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他动用格斗术的信号。
“阴根的核心在轨道接口处!”韩舒芙突然想起古籍上的插图,指着环形轨道与支架连接的位置,那里的黑色液体正汩汩往外冒,“书上说需要用至阳之力击穿外层的骨膜,才能毁掉阴根!”
吴起灵没等她说完,突然助跑两步,右脚踩着旁边的碰碰车借力,纵身跃上三米高的轨道支架。他在摇晃的支架上稳住身形,蓝夹克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黑渊秦皇剑斜背在身后,腾出的双手紧扣支架边缘。“舒芙,用你的玉佩引雷!”
韩舒芙立刻解下脖子上的暖玉,那玉佩是韩家祖传的法器,常年吸收阳气,此刻被她举过头顶,竟真的引来了道金色的闪电。闪电落在玉佩上,化作无数道金弧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她咬着牙将金弧往轨道方向引,却被黑色电弧挡在半空中。
“给我破!”吴起灵突然从支架上跃下,身体在空中拧出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右拳带着破空声砸向轨道接口。这记重拳融合了格斗术中的寸劲与麒麟血的阳刚之气,拳锋触到黑色液体的瞬间,竟炸开团赤色光雾,硬生生将外层的骨膜砸出个窟窿。
轨道里突然传来凄厉的嘶吼,无数根惨白的脊椎骨顺着窟窿往外刺,尖端泛着紫黑色的电弧。吴起灵反应极快地侧身避开,左手抓住根刺来的脊椎骨,猛地发力将其折断。断裂处喷出的黑色液体溅在他手背上,竟烧出细密的水泡,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将断骨插进另一个窟窿。
“起灵!”韩舒芙突然将夜视仪扔向他,“阴根在轨道里移动,快用剑指锁定方位!”
吴起灵接住夜视仪戴上,镜片里瞬间显现出轨道内部的轮廓——一团蠕动的黑影正顺着轨道快速移动,周围缠绕着无数道黑色电弧,正是阴根的本体。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拔出背后的黑渊秦皇剑,赤色剑光在暮色中划出道弧线,精准刺向黑影最密集的位置。
“滋啦——”剑光与电弧碰撞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吴起灵只觉得一股巨力顺着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但他死死攥着剑柄,麒麟血的灼热顺着手臂涌入剑身,竟硬生生将电弧逼退了几分。
就在这时,轨道突然剧烈倾斜,环形部分咔嚓一声断裂,朝着韩舒芙的方向砸来。吴起灵瞳孔骤缩,猛地松开剑柄,纵身扑向韩舒芙,将她死死护在身下。断裂的轨道擦着他的后背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碎石,其中一块锋利的铁片划破了他的蓝夹克,在背上留下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起灵!”韩舒芙惊呼着扶住他,指尖触到伤口处的血,突然发现那些血竟在冒着白烟,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你被阴根的煞气伤了!”
吴起灵咬着牙推开她,反手拔出插在轨道里的黑渊秦皇剑,赤色剑光此刻竟染上了几分紫黑色。“没事。”他低声道,后背的剧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但眼神却比之前更锐利,“阴根受了伤,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他突然转身冲向断裂的轨道,左手成掌拍向地面,借着反作用力跃起,右手的黑渊秦皇剑带着万钧之势劈向阴根暴露在外的本体。这一剑融合了他毕生所学的剑指技法与格斗术的爆发力,赤色剑光中夹杂着赤色的麒麟血光,竟硬生生将蠕动的黑影劈成了两半。
“吼——”阴根发出最后一声嘶吼,黑影在剑光中迅速消融,缠绕的电弧也渐渐熄灭。轨道上的白骨纹路开始寸寸碎裂,地面的雷纹阵失去力量,那些跳动的碎石纷纷落回地面。
吴起灵拄着剑半跪在地上,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看着渐渐恢复平静的游乐园,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意。韩舒芙快步跑到他身边,从背包里掏出特制的伤药,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伤口上。“下次别这么冲动。”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触到他后背的皮肤时,突然感觉到他肩胛骨处的麒麟血印记正在发烫。
“再晚一步,你就被轨道砸中了。”吴起灵侧过头看她,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将他下颌的线条勾勒得格外清晰,“我是驱魔师,保护你是应该的。”
韩舒芙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避开他的目光,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他——是枚刻着“震”字的青铜令牌,不知何时从断裂的轨道里掉了出来。“你看,这是第三个令牌了。”她轻声道,指尖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坎、艮、震……按照八卦方位,下一个应该是巽位,属风。”
吴起灵接过令牌,将其与之前的两枚放在一起,三枚令牌接触的瞬间,突然发出淡淡的金光,表面的纹路竟隐隐连成了一片。“这应该是开启骨山主阵的钥匙。”他低声道,将令牌收好,“等集齐八枚,就能找到骨门的祭坛了。”
韩舒芙扶着他站起来,看着他被划破的蓝夹克,突然从背包里拿出件备用的黑色外套。“先穿上这个吧,晚上会冷。”她的动作很轻,帮他披上外套时,指尖不小心触到他的脖颈,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同时移开目光。
暮色渐浓,废弃游乐园里的风渐渐平息,只剩下远处偶尔传来的雷声。吴起灵背着黑渊秦皇剑,韩舒芙拿着《镇邪秘录》,两人并肩往出口走去。月光透过摩天轮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某种无声的祝福。
“下一个巽位,在城西的旧风电场。”韩舒芙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游乐园里格外清晰,“《镇邪秘录》上说,那里的阵眼藏在风车里,被百鬼风煞守着。”
吴起灵点头,后背的伤口在麒麟血的作用下已经不那么痛了。他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突然觉得肩上的责任虽然沉重,但身边有她陪着,似乎再难的坎都能迈过去。
“走吧。”他轻声道,加快了脚步。蓝夹克的碎片还挂在手臂上,但那件黑色外套却带着淡淡的暖意,像是某种无声的承诺。
韩舒芙快步跟上,看着他宽阔的背影,突然握紧了手里的《镇邪秘录》。她知道,前路还有更多的危险在等着他们,但只要和起灵在一起,她就什么都不怕。
夜色中,三枚青铜令牌在吴起灵的口袋里微微发烫,像是在预示着,离骨山诡锁魂阵的真相,又近了一步。而那座废弃的游乐园,终于在沉寂中,恢复了应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