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的色彩在那道“影子的手”抬起时,瞬间被剥离得一干二净。
仿佛连光,都被迫退后半步。
绫罗心被白砚生严紧护在身后,可她仍能清晰感受到——
那影子的手,无声地落下,却像落在她眉心。
不是碰触,而是召唤。
不是威压,而是既定规则的索取。
“……它在点我。”绫罗心声音轻微到几乎消散,但白砚生听得一字不差。
白砚生眸色冷得像冰封深渊:“我不会让它实现。”
影子那没有五官却又像自带注视感的“脸”,缓缓朝他们倾下来一分。
它没有说话,却让世界产生了奇异的低鸣。
像在嘲笑。
像在宣判。
像在说——“你挡不住”。
白砚生抬手,骨尺金光爆起,他反手横扫,将绫罗心的意识拉回他身侧,一把护住。
骨尺震动得厉害,仿佛随时会被吸向那影子。
绫罗心清楚看见,骨尺光芒在被抽走。
“砚生,它在吞你的念源!”绫罗心忍不住惊呼。
“我知道。”白砚生声音不高,却沉稳得可怕,“但只要它在吞,就说明它无法‘直接拿走你’。”
他握住骨尺的手纹丝不动。
影子缓缓张开手掌,那掌心是一道漩涡,像深渊眼眸,又像某个高维世界在透过它俯视此界。
绫罗心看着那道漩涡时,不知为何——
心口隐隐传来一串奇异节奏。
像来自自己身体深处。
却比心跳慢半拍。
咚——
咚——
每一声都让她胸口发热、发涨、发酸,像有什么力量想从她体内往外冲。
绫罗心脸色一点点变得透明:“砚生……它在叫我。”
白砚生猛然回头,看到她瞳孔里出现了异样的光纹。
不是白色,也不是她本来的心源色。
而是……
序列之光。
“罗心,看着我!”白砚生压低声音。
绫罗心努力想让自己稳住,但声音却颤得厉害:“我……我不想被它带走……可是,我的身体自己在动……”
她的指尖抖得像被线牵住。
影子那只伸向她的手掌,缓缓垂落下来,像是在点名:
——它在确认她的序列气息已经“复醒”。
白砚生心念一动,骨尺光芒卷起,将绫罗心紧紧扣在他身后:
“罗心,你听我说——你没有属于它,它也没有权利取走你。”
影子忽然停顿。
然后,带着轻微的“触动”波动。
绫罗心忽然觉察到——
它在观察白砚生。
不仅仅是白砚生的手、骨尺,甚至连他周身的念源波动……
它全都在看。
下一瞬——
影子的漩涡对准白砚生。
轰!
天地像被瞬间压扁。
白砚生整个人被推得后退半步,骨尺震得几乎散形。
绫罗心惊叫:“砚生!”
白砚生咬牙,却笑了:
“我知道了,它不是在夺你。”
“它是在审查我。”
绫罗心大惊:“审查——?”
白砚生抬起眼,和那影子对视。
眼底难得浮现锋利的嘲弄:
“它在确认一件事——你到底是被我带偏了,还是你从未属于它。”
影子漩涡轻轻收缩,像被说中了。
绫罗心呼吸几乎停住:“砚生,它、它是不是……察觉到我们之间的——”
白砚生低声:“我们的连接,是它无法解析的。”
“因为你在它的命轨里,不应该有‘牵系’。”
绫罗心怔住。
白砚生握住她的手,不让任何力量介入:
“罗心,你属于你自己。”
下一瞬——
天地猛震。
影子的手忽然“指向”白砚生胸口。
没有光,没有声。
却像是给他下达了某种命令。
或者——
宣判。
白砚生忽然闷哼,后退半步,嘴角溢血。
绫罗心失声:“砚生!!!”
她猛地抓住他,却被他反手按在怀里:“别动。”
影子第一次发出声——
不是语言,而是规则直接压在意识里。
绫罗心被震到几乎跪下。
白砚生抱紧她:
“罗心——别听!”
影子声音在世界里展开:
——「命轨之扰,须清算。」
白砚生脸色骤冷:“清算?清算什么?你想从她身上拿回你失去的——”
没说完。
影子再一次指向绫罗心。
白砚生怒:“我说了——她不归你!”
骨尺金光暴涨,天地轰鸣!
骨尺金光如天裂般冲起,带着白砚生全部的心念、神识与执意。
而那影子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像是从容,又像是不以为意。
它没有退。
没有闪。
甚至没有抵挡。
它只是——继续缓缓落指。
但那一指,却让整个界域像被按入深渊一般凹陷。
绫罗心只觉得脚下的世界在崩塌,无数念线反向撕扯她的意识,像要夺走她身上属于“他们”的一切痕迹。
她痛得浑身发冷,却咬牙撑住,抓住白砚生的衣袖:
“砚生……它是在把我从你身边剥离。”
白砚生心底轰然一紧。
他知道。
他看见那影子的力量不是攻击,而是在“重写命轨”——
要将绫罗心重新塞回它规划的轨道,把她从他生命中抹除。
哪怕她已经觉醒自己的意志,哪怕她已是独立的念火主体。
影子仍然试图让她——
回到“本来不该接近白砚生”的命运。
白砚生抬眼,目光像刀锋被磨到极致:
“我不会让你动她。”
影子轻微侧下“头”。
像在发出轻视。
下一瞬——
天地倒扣,所有光芒化为漆黑。
绫罗心像被无形锁链猛拉,整个人踉跄着被扯出白砚生怀中,她尖叫一声:
“砚生——!”
白砚生手腕一反,骨尺狠狠钉入地面,金色念源像山洪般炸开,强行将绫罗心拉回他怀里。
两股力量在空气中撞击的瞬间——
轰!!!!
整个临界界域像被撕成两半。
黑色裂纹从影子脚下蔓延,一直延伸到绫罗心脚边。
她感觉自己像站在断崖边,一半是白砚生的手、一半是影子的“命轨指令”。
她猛地一抬头,看见白砚生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整个人像在被不可见的力量撕裂。
绫罗心胸口一痛:
“砚生……你、你在被它清算……”
白砚生喘息粗重,却仍紧紧握住她:
“我没事……你别松手。”
影子发出第二道规则低鸣。
——「命轨偏移者,需偿补。」
白砚生冷笑:“偿补什么?你丢失的控制权?”
影子的漩涡突然扩散。
这一次,目标不是绫罗心——
而是白砚生。
绫罗心惊骇:“砚生!!它要取走你的念源根基!”
白砚生眼底闪过狠意:
“敢来——就试试!”
他抬手,骨尺金光爆裂。
但影子的力量如同无形刀锋,瞬间穿透他的念海。
白砚生闷哼一声,膝盖险些跪地。
绫罗心立刻抱住他,声音发颤:
“它在断你的‘念心中枢’……砚生你撑不住的——!”
白砚生却反手紧抱住她:
“我撑不住……你会死。”
绫罗心愣住。
白砚生低声、艰涩,却坚定得像铁:
“你被它标记了……只要我倒下,它就能直接带走你。”
绫罗心心如刀割。
她忽然伸手覆住白砚生的胸口,声音发颤:
“砚生,我可以分你力量,我可以——”
“不能!”白砚生厉声喝住她,声音第一次带着凶意,“你一给,我就完了。它要的就是这一刻!”
绫罗心心脏狠狠缩紧。
影子再度逼近,它的指尖几乎落在白砚生的眉心。
世界瞬间凝固。
绫罗心忽然像被刺痛,胸口猛跳一声,继而发出一道从未有过的脉动。
白砚生怔住。
那一瞬——
绫罗心身上爆出一道极为纯粹的心源光。
不是她的火焰色,而是——
完全属于她自己,而非任何序列或规则的颜色。
影子的手指在空中停下。
像被轻轻推开。
白砚生瞳孔紧缩:“……罗心,你刚才——”
绫罗心手微微发抖,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知道胸口那股力量……
像是被白砚生逼到极限时,自发护住他而生。
影子发出第三道低鸣。
这道声音里……带着清晰的迟疑。
绫罗心眼底一闪:“它在重新判断我。”
白砚生握住她的手:“它看不懂你了。”
绫罗心忽然抬头,看着那影子轻声说:
“我已经不是你的‘本源序列’。
我不是你造的东西。”
影子漩涡微微动荡。
绫罗心声音更坚定:
“我也不是任何轨道的附属。
我不是你‘失控的分支’。
我只是——”
她低头,看着白砚生:
“我选择的那个人的意念延伸。”
影子漩涡猛地压缩——像是被刺痛。
白砚生心底忽然升起某种明悟。
“……罗心,你刚刚,是在向它宣告主权。”
绫罗心呼吸微滞。
但影子的力量终于第一次出现了——
退意。
黑影像被谁轻轻拉回,它的手缓缓收拢,不再落下,只在空中停顿、观测、摇动。
像在重新定义绫罗心的“标签”。
白砚生捧住绫罗心的脸:
“罗心,你刚才救了我。”
绫罗心眼底泛酸,却笑得像破晓一样亮:
“你也一直在救我啊。”
影子忽然动。
不是攻击。
不是索取。
而是——
投下一道规则光。
白砚生一把将绫罗心护在怀里。
但那规则光并非落在他们身上,而是……
落在地面,化成一行深邃而不可更改的刻印。
绫罗心读了出来,声音微抖:
“砚生,它……给你一个条件。”
白砚生起身,眸色沉如寒铁:
“什么条件?”
绫罗心喉结滚动,明确念出那段规则:
“若欲留其心,须许其界。”
白砚生怔住。
绫罗心愣住。
世界寂静。
影子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