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卷的复出,尽管是在极其有限和隐秘的前提下,但其消息依旧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天庭各部司传开,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上层,玉帝及总务司: 态度明确而一致。玉帝视其为解决眼前危机的特殊工具,只要求结果,不关心过程,更不会给予任何超乎“协理”职分之外的信任与支持。新成立的总务司,作为玉帝集权的触手,对陈卷更是充满了戒备与监控。他那个临时值房周围,看似空无一人,实则布满了隐形的监测法阵,他的一举一动,接触的每一个人,查阅的每一份资料,都在总务司的严密监视之下。任何试图越过李靖或总务司直接调取资源、接触核心机密的行为,都会被立刻阻断并上报。
中层,旧神与文官集团: 反应则更为激烈和直接。
以托塔天王李靖为首的旧神势力,对陈卷的加入充满了不信任与抵触。在李靖看来,一个因“管理不善、数据造假”而被废黜的罪臣,有何资格参与军国大事?还是在如此关键的对抗天魔的战场上!陈卷第一次前往设在北天门附近的临时军机议事厅报到时,李靖甚至没有出面,只派了一名副将接待。那副将语气冷淡,公事公办地丢给他一堆经过严重筛选、无关痛痒的战场报告和伤亡数据,并明确告知:“协理之责,在于分析献策。具体军务调动、前线指挥,自有天王与诸位将军决断,不劳协理费心。” 当他试图提出需要更详细的、关于天魔能量构成、侵蚀方式、以及受攻击将士具体心神受损情况的报告时,得到的只是敷衍和拖延。在后续的几次非正式讨论中,他基于初步观察提出的几个建议,比如加强对将士心神的防护、研究针对性净化神通、甚至提议小范围试点某种心理疏导方法,都被李靖及其麾下将领以“扰乱军心”、“迂腐之见”、“不合兵家实战”等理由,毫不客气地驳回。
文官系统则对陈卷的恨意丝毫未减。在他们看来,正是陈卷和他那套该死的系统,导致了他们之前的集体失势和如今的权力被架空。财帛星君等人虽不敢明着对抗玉帝的旨意,但暗中的刁难和掣肘却无处不在。陈卷需要通过总务司协调调阅一些过往的、非核心的灵气流动数据或各部司人员状态统计(用于分析天魔的“偏好”),总会被以各种理由拖延,或者提供过来的数据是残缺不全、甚至明显经过篡改的。更有甚者,关于陈卷“贼心不死,欲借天魔之机东山再起,重揽大权”的流言,开始在部分仙官中小范围传播,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底层仙官与天兵: 他们不了解高层的权力博弈,但他们切身经历过“福报系统”下被压榨得仙不聊生的日子。陈卷这个名字,对他们而言,就代表着无休止的KpI、冰冷的积分排名、以及鹿力大仙惨死的阴影。得知这个“酷吏”竟然又被启用,而且还是参与应对关乎他们生死存亡的天魔之战,底层顿时怨声载道。
“天庭是没人了吗?怎么又把这个灾星请出来了?”
“他来了有什么用?难不成要给天魔也定个KpI?”
“我看啊,他来了非但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这些议论和诅咒,虽然传不到陈卷的耳中,但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氛围,让他在天庭行走时,都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那冰冷、疏远、甚至带着敌意的目光。
陈卷坐在他那间简陋、冷清的值房里,看着桌上那寥寥无几、价值有限的资料,尝试调用自己过往构建的一些分析模型,却发现效能司早已物是人非,核心数据库或被封存或被清洗,以往那些对他敬畏有加的下属,如今见到他要么避之不及,要么眼神闪烁,言语敷衍。
他试图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每一个方向都有阻力,每一个举动都受到怀疑。他提出的那个基于新领悟的、强调疏导内部负面情绪、缓解管理僵化以从根本上削弱天魔侵袭的初步构想,在写成报告呈递上去后,如同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孤立无援。这四个字,此刻他有了最深刻的体会。他不是在对抗天魔,更像是在对抗整个仙界的惯性、偏见与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