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景挂了电话，一脸古怪。
他怎么觉得这个公安话里有话。
什么叫虽然姜闯在部队立了二等功，是个英雄，但他媳妇在家里也不孬。
上午孩子的表姑都把孩子打骨折了，他媳妇愣是没上大队部闹，这思想觉悟不愧是军人家属啊！
听得闻景一阵汗颜，喉结重重滚了两下。
电话是从军区转接到医院的，为的就是能及时知道姜闯老家那边的情况。
但他没想到才不到一天，孩子都被打骨折了！
这不明摆着是欺负姜闯不在家吗！
他那个媳妇性子也太软了吧，孩子都被打骨折了，还不闹，难道要等着孩子被打死才肯闹？
这脑子也太轴了！
闻景叹了口气，去了姜闯的病房。
姜闯已经醒了，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暂时失明的事实，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回家”。
但被他的主治医师老陈拒绝了。
他这次任务荣立二等功，已经在全军区通报过了，只差一个表彰大会，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军区医院。
大家都知道他是英雄，言语间多有崇拜，不免就说到了刘往前在手术室前对他的拉踩。
这下风头往一边倒。
闻景从办公室到病房，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就听到了不止一拨人在讨论这事儿，就连姜闯的病房前都有人聚集，想一睹英雄的真容。
这可是胳膊腿俱全的二等功啊！
闻景进了病房，关上门，隔绝了一众打量的目光。
“我说姜闯，多亏了刘往前，你现在可是出名了。”闻景大剌剌地走到床边坐下。
姜闯闻声看去。
要不是闻景亲自检查过，确认姜闯现在看不见，不然还真不相信。
他自顾自地说：“刘往前这次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本来想把你拉下来，现在好了，反倒给你造势了，我跟你说，你昨天晚上醒的时候，老陈说了一句不愧是兵王，身体素质就是强，刘往前脸都黑了哈哈哈哈”
“偏偏老陈说完就忘了，但被别人听去了，一下子就在部队里传开了，我估摸着是三团那个副团长干的，那小子焉坏，心眼还小，刘往前上次比武阴了他，他指定还记恨着呢。”
姜闯‘盯’着他，“你人不在军区，消息倒灵通。”
闻景突然瞪大眼，惊讶地说：“我的天哪，姜闯，你居然没说你要回家！”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伸手想探探姜闯额头的温度。
姜闯虽然失明，但敏锐地察觉到有东西靠近，立即出手拍开。
闻景瞪大眼，为什么刚做完手术的姜闯还有这么大力气？！
他捂着被拍红的手背，龇牙咧嘴地道：“我关心关心你，你打我干什么，你说你这么莽，你那个小媳妇怎么……”
他顿住，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差点儿就说漏嘴了。
这要是让姜闯知道，他还能安心在医院里躺着吗。
“我媳妇怎么了？”姜闯皱着眉追问。
闻景再次拍了一下自己这破嘴，打着哈哈道：“没事啊，你媳妇能有什么事。”
姜闯脸色一冷，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现在就要出院回家。”
“不行的，你起码要在医院住一个月。”
“现在就出院。”
“打个商量，二十天？”
“现在。”
“半个月。”
“现在。”
闻景：“……”
他这是为了谁啊？
闻景捏了捏鼻梁，好声好气地说：“你知道你伤得有多重吗，正常人都要在医院躺三个月，也就你之前身体素质好，老陈才说一个月，你现在出院，只怕刚下床人就倒了。”
姜闯就跟没听见似的，淡淡地道：“我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清楚，我现在就能下床跑十公里。”
说着，他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
闻景只当他在嘴硬，连忙按住他的手，看着纱布上蔓延开的淡淡血色，舔了舔后槽牙，气笑了。
要不是拿姜闯当兄弟，他现在就想甩手走人，就没见过这么轴的人，和他那个小媳妇一样轴！
和姜闯毫无光亮的双眸对视片刻后，闻景叹了口气，妥协道：“这样，我现在去把老陈叫过来，他要是同意，我们就出院。”
老陈肯定不会同意的！
闻景笃信，任何一个医生都不会同意的！
但——
老陈将姜闯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又换了一次药，期间奇怪地“咦”了好几声，最后探究地看向闻景，“你是不是给他吃什么东西了？”
闻景一脸懵，“吃什么了？就中午我妈送了点儿药材炖的鸡汤过来，不能喝？”
老陈不信，又检查了一遍，最后笃定地道：“你肯定是给他吃什么大补的东西了，鸡汤里炖了什么药材？百年人参？还是肉灵芝？”
他又舔着脸凑近，“那鸡汤还有吗，要不今天我上你家拜访一下，要是没有的话，让阿姨把药材卖我一份呗。”
最后脸一板，戳着闻景的胸膛，“你这小子，太不够意思了，手里有这种好东西，竟然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
闻景被他说糊涂了。
“打住打住，你的意思是姜闯能出院了？不可能吧，就算是百年人参也没这么有效吧，哪能昨天刚做完手术，今天就出院的。”
姜闯动了动手指，没人看见，他的指尖忽然凝出一滴水滴。
上一个任务，他从敌人手里救回来一个武器工程师，那人临走前不知道为什么往他手里塞了一块石头不像石头、玉佩不像玉佩的东西。
当时情况紧急，他随手塞进兜里，想着到时候再还回去。
之后他被送进医院抢救了，也就忘了这一茬。
没想到昨天醒来就有了奇遇。
姜闯捻了捻湿润的指尖，淡淡开口：“既然陈医生都说我能出院了，那我就不占用医院资源了。”
“等会儿！”闻景拦住要起身的姜闯，拧着眉看向老陈，“老陈，你不会跟他一起唬我吧，哪有恢复这么快的。”
老陈推了推眼镜，“他确实没大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再在医院住一段时间，但他要是坚持出院的话，也行，反正死不了。”
闻景看看老陈，又看看姜闯。
开玩笑吧，昨天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半死不活的，才过了不到一天，竟然就能出院了？老陈还同意了？
他怀疑是不是姜闯趁他不在的时候，和老陈串通好了。
又觉得不至于，老陈是有医德的，干不出这种看着病人找死的事。
所以，姜闯是真的可以出院了？
闻景瞪圆了眼，一脸狐疑地看着姜闯，难道他妈送来的鸡汤里真炖了百年人参？
姜闯虽然看不见，却能从闻景急促的呼吸中猜到他会在心里想些什么，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这是个秘密，他不能告诉闻景，就让闻景震惊着吧。
连老陈都说姜闯可以出院，闻景也没有理由再拦了。
他一脸恍惚地去办了出院手续，一脸恍惚地去姜闯宿舍给他收拾了东西，又一脸恍惚地给买了当天出发去南省的火车票。
直到坐在软卧的包间里，他还是一脸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