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翼宸看着那柄剑，看着持剑的那只手，再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
噎鸣神力，是她的。
这个消息砸碎了他所有的侥幸与自我安慰。
那间地牢，那个被强行注入妖力、最终自剖妖丹的身影。
原来，温宗瑜真的成功了。
以一种他不敢想象的、惨烈的方式，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铸就了所谓的“神明”。
她摇头，是因为……死亡的代价，她早已支付过了吗？
吴辞举起剑，从那深邃的黑暗中，抽出了一缕微弱却纯粹的光。
那光芒落到昏睡的皇帝身上，他眉心处那股若隐若现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了。苍白的脸上，恢复了血色。
白玖赶忙上前搭上皇帝的脉搏，那原本细若游丝的脉象，此刻竟已变得沉稳有力。
他抬头，看着那柄黑沉沉的剑，又看看吴辞，
他，天才医馆白玖，再次失业了！
吴辞将剑递还给卓翼宸。
卓翼宸没有接，而是伸出手，覆上她持剑的手。
“手冷。”他说。
然后，他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将她冰凉的手与那柄同样冰凉的剑柄，一同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试图去温暖那份源自魂魄深处的、永不消散的寒意。
赵远舟只觉没眼看，他“咳咳”两声，打破了药庐内那份混杂着心痛与温情的寂静。
“我说，二位，”他拖长了语调，“这儿可是还有一个病人和一个小孩儿。要谈情说爱，是不是该换个地方？”
卓翼宸脸颊的热度不受控制地升腾起来，却没松手。
吴辞依旧平静，抽出手，将那柄黑沉沉的古剑重新递给卓翼宸。
他没有接，反而是解下腰间的剑鞘：“物归原主。”
他一手持鞘，一手引导着她握剑的手，两人一同，将那柄承载了太多沉重过往的剑，缓缓地、严丝合缝地，送回了鞘中。
赵远舟见状，只觉得没趣，便将矛头转向了一旁看得目不转睛的白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多余？”
白玖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小声咕哝：“你才多余。”
他没再理会那只无聊的猴子，只是继续看着那两个人。
小卓哥看上去很难过，统帅大人看上去……也很难过。
就在这时，药庐的门被推开，一股混着姜丝和米粥香气的暖风涌了进来，驱散了满室的雨夜寒气。
英磊端着一个大托盘，托盘上放着几碗热气腾腾的粥，他探头进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我陪小玖研究那井水到半夜，怕他饿了，就去厨房熬了点粥。没想到你们也回来了，正好赶上！”
英磊将托盘放在桌上，从药庐柜子里拿出碗，不由分说地给每人盛了一碗。
“姜丝鸡肉粥，驱寒暖胃！”
他边说边把最大的一碗推到白玖面前，又把一碗堆满了鸡肉的递给卓翼宸，最后才给自己盛了一碗。
赵远舟看着自己碗里那几根孤零零的姜丝和少得可怜的鸡肉末，再看看卓翼宸碗里那快要堆成小山的鸡肉，眉毛挑得老高。
“你这偏心，是不是偏得太明显了点？”
英磊一脸的理所当然：“大妖不是不用吃饭吗？”
赵远舟噎住。
“而且……”英磊挤眉弄眼地朝赵远舟示意，让他看向另一边。
卓翼宸正将自己碗里的鸡肉分了一大半到吴辞碗中，吴辞也没有拒绝，而是非常习惯地吃了。
英磊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得意：“成人之美，成人之美！”
赵远舟彻底没了脾气，他端起碗，将那点清汤寡水的粥喝得干干净净，然后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带着几分被狗粮撑饱了的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