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的指尖在泛黄的案卷封皮上停顿了三秒，指腹碾过“1998.7.12 未结”那行褪色的钢笔字时，窗棂外突然掠过一阵急促的鸽哨。
她抬眼望向天空，灰蓝色云层下，那群白鸽正掠过老城区的红瓦屋顶，翅膀扑棱的声音混着楼下修车铺的电钻声飘进来，倒让这间临时租用的阁楼多了几分烟火气。桌角的咖啡已经凉透，杯壁凝着的水珠洇湿了摊开的证人证词，她慌忙用纸巾去吸，却不小心蹭到了页脚潦草的批注——“城南仓库，有异味”。
这行字是老周留下的。三天前这位老刑警突发脑溢血昏迷在办公桌前，同事整理他的遗物时，从一摞标着“已归档”的旧案卷里翻出了这本1998年的失踪案记录，扉页贴着的照片上，十七岁的苏晓穿着高中校服，校容里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林队，技术科那边有消息了。”门被轻轻推开，实习警员小陈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语气里藏着难掩的激动，“老周当年取的仓库土壤样本，他们重新做了质谱分析，检出了微量的……”
他的话没说完，林砚已经猛地站起身，桌上的案卷被带得滑落，照片里苏晓的脸恰好对着她，阳光从窗外斜切进来，在女孩的嘴角投下一道细碎的阴影，竟像是无声的叹息。她快步走到电脑前，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串复杂的化学分子式上，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那是某种早已停产的农药成分，当年因为检测技术有限，竟被当成了普通的土壤杂质。
“地址确定了吗？”林砚的声音有些发哑，她想起老周住院前的那个下午，老人坐在办公室里，指着地图上城南那片拆迁区说：“小林，我总觉得那案子没结，苏晓那孩子，不会平白无故消失的。”
小陈点头，点开卫星地图：“就是当年的城南第三仓库，现在已经拆成了空地，不过根据土壤样本的位置标记，技术科推测……”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林砚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市局的号码。她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局长沉缓的声音：“林砚，刚接到报案，城南拆迁区发现一具骸骨，初步判断埋藏时间超过二十年，你现在立刻过去。”
挂了电话，阁楼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林砚弯腰捡起地上的案卷，照片里苏晓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她抬手抹了把脸，将案卷塞进随身的包里，抓起外套对小陈说：“走，去城南。”
下楼时，那群白鸽又飞了回来，盘旋在拆迁区的方向，鸽哨声清亮却带着几分莫名的哀戚。林砚抬头望着它们，忽然想起老周常说的一句话：“案子会老，证据会褪色，但人心不会忘。”
警车穿过老城区的窄巷，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车身上跳跃，林砚打开案卷，翻到证人证词那一页，指尖在“城南仓库，有异味”那行批注上轻轻敲了敲——这一次，她不会让这旧案的余烬，再被时间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