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意目光扫过娄子墨和三位长老,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娄师侄,三位长老。”
“今日之事,本是小儿辈的意气之争,却劳动你们出面,更是惊动了陈落师弟,实在是让我过意不去。”
庙主娄子墨闻言“哈哈”一笑,声音爽朗:“苏师叔您太客气了!您能来我们曲庙,是我们曲庙的荣幸。”
“虽然鬼君陛下有令在先,但我曲庙上下,永远欢迎苏师叔!”
“咱们曲庙这一脉,向来是最团结护短的!”他这话说得漂亮,既表达了尊重,也暗戳戳地表明了曲庙的立场——我们是自己人。
一旁的姜枫刚刚躲过师父的龙头杖,听到这话,又忍不住小声嘀咕插嘴:“团结护短?说得真好听……:”
“娄师,你看我兄弟苍烬刚才被杨志江那帮人群殴的时候,也没见哪个‘团结’的出来主持下公道啊……都快被打死了……”
他的声音虽小,但在场哪个不是修为高深之辈,听得一清二楚。
苏晚意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冷冷地瞥了姜枫一眼。
姜枫吓得一缩脖子,赶紧闭嘴,躲到了陈落布师长的身后,寻求庇护。
娄子墨和三位长老的笑容则瞬间僵在了脸上,显得十分尴尬。
娄子墨干咳了两声,脸上有些挂不住,转头看向身后的三位长老,语气带着几分敲打的意味:“咳咳……唉,这小子这话虽不中听,却也是事实。”
“这些年来,各书院的风气确是有些松懈涣散,同门相护之心淡薄了许多。”
“你们三位身为长老,责任重大,不可再当甩手掌柜,务必严加管教,整肃风气,知道吗?”
三位长老被庙主当众点名,老脸微红,连忙躬身应道:“谨遵庙主吩咐,我等必定竭力整改。”
他们心中也是暗暗叫苦,底下弟子盘根错节,关系复杂,整顿风气谈何容易,但眼下也只能先应下。
苏晚意见对方态度诚恳,已然给足了自己面子,她自然也不会得理不饶人。
今日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保下了徒弟,且鬼君谕令也限制了杨宫日后寻仇的可能。
她便顺势下了台阶,语气恢复平和:“娄师侄和诸位长老有心了。”
“既然事情已了,那我便不多做打扰,先带姜枫回去了。”
“后续若还有什么纠葛需要处置,或者谷内问责,诸位可直接来寻我便是。”
陈落笑着点头:“好的师姐,若有事宜,我定会派人通传。”
娄子墨和三位长老再次恭敬行礼:“恭送苏师叔\/师叔祖。”
苏晚意微微颔首,目光转向那个试图把自己藏在陈落身后的徒弟,语气淡然听不出喜怒:“还愣在那里干什么?等着我请你吗?”
姜枫顿时一个激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陈落身后弹了出来,站得笔直,大声道:“不敢不敢!师父!弟子这就回腾龙阁!”
“立刻!马上!闭关修炼!不突破绝不出关!”他说得信誓旦旦,眼神却滴溜溜乱转。
话音未落,他已是身化流光,嗖的一声就窜了出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经过苍烬身边时,他飞快地传音了一句:“闷葫芦!晚上老地方聚一聚!等我消息!”
根本不给苍烬回答的机会,人影已经消失在了通往腾龙阁的山道尽头。
看着自己徒弟那逃也似的背影,苏晚意清冷的面容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
那是一种混合着无奈、头疼,却又深藏着宠溺与牵挂的复杂情绪。
一旁细心观察的陈落捕捉到了她这瞬间的笑容,不由地也莞尔一笑,打趣道:“晚意师姐,我看你啊,嘴上骂得凶,心里却是把这混世魔王当亲孙子一样疼着、护着吧?”
苏晚意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化作一丝淡淡的惆怅和追忆。
她望着姜枫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飘忽:“是啊……冲儿当年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般跳脱不羁,惹是生非,让我操碎了心……”
“如今,也就只剩下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在我身边吵吵闹闹了……”
话语虽轻,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寂寥和深深的怀念。
陈落听在耳中,心中也是微微一动,知道她是想起了那位早已陨落的、曾经同样惊才绝艳的大弟子。
他收起玩笑之色,轻声安慰道:“姜枫这小子天赋异禀,重情重义,虽行事跳脱了些,却绝非恶类。”
“有师姐悉心教导,将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足以慰藉冲师侄在天之灵。”
苏晚意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将那份深藏的伤感悄然掩去。
清风拂过,吹动她月白的裙摆,显得那般清冷而又柔和,仿佛将那片刻的脆弱也一同吹散,只留下属于五摩臣的从容与宁静。
陈落站在一旁,顿时意识到自己提及“冲儿”勾起了师姐的伤心事,脸上露出一丝懊恼和尴尬。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弥补:“师姐,我……冲儿他……”
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说起,生怕越描越黑。
苏晚意自然明白他的心意,轻轻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打断了他的窘迫:“算了,陈师弟,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不必再提。”
她的目光掠过风雨台,似乎透过时光看到了很久远的画面,但很快便收敛了心神。
陈落见她如此,心下稍安,也不再继续这个敏感的话题。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静静站立的那位青衣少女,眉头微蹙,带着一丝迟疑问道:“师姐,那位太一教来的小姑娘……乾芳若?”
“她似乎也卷进今日这事里了。”
苏晚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乾芳若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神情平静。
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摩臣大战并未在她心中掀起太多波澜。
苏晚意微微颔首:“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