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黄瓜叶尖时,阿古拉已经蹲在菜畦边,手里捏着根细竹条,小心翼翼地把疯长的藤蔓往架子上引。“苏姐姐,这藤怎么总往沟里爬呀?”她轻轻拽了拽不听话的藤蔓,生怕弄折了那嫩得能掐出水的茎。
苏婉提着竹篮从屋里出来,篮子里装着刚蒸好的玉米面窝头,热气混着麦香飘过来。“它想找水喝呢,”她笑着走过去,接过阿古拉手里的竹条,指尖在藤蔓关节处轻轻一绕,藤蔓就乖乖顺着竹架往上缠了,“你看,得顺着它的劲儿引,硬拽会伤着它。”
其其格抱着个陶罐跟在后面,罐里是昨晚腌的黄瓜条,酸香直往人鼻子里钻。“阿妈说这腌黄瓜配窝头最好吃,”她献宝似的把陶罐往苏婉面前凑,鼻尖差点碰到罐口,“你尝尝,比去年的酸得正好!”
苏婉捏起一根腌黄瓜,咬了一小口,酸脆的汁水在舌尖炸开,带着点紫苏的清香。“确实比去年的入味,”她点头称赞,“盐放得匀,没涩味了。”
将军带着兵卒们在麦地里除草,木锄划过地面,带起一阵泥土的腥气。“苏姑娘,”将军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这麦子长得太密了,要不要疏一疏?”
苏婉走到麦地边,弯腰拨开麦秆仔细看了看:“不用,现在看着密,等抽穗时就正好。疏苗伤根,反倒影响灌浆。”她指着麦秆底部,“你看这分蘖,多壮实,说明肥力够,挤着长也不怕。”
阿古拉忽然指着黄瓜架下喊:“苏姐姐!你看这是什么!”只见几株嫩绿的芽从泥土里钻出来,叶片圆圆的,像把小扇子。
苏婉凑近一看,眼里泛起笑意:“是去年掉的黄瓜籽发的芽,倒是省了咱们再播种。”她转头对其其格说,“找个小铲子来,咱们把这些小苗移到新菜畦里,秋天能多收一茬。”
其其格乐呵呵地跑去找工具,鞋上沾了泥也不管。阿古拉看着苏婉小心翼翼地起苗,连带着周围的土坨一起挖起来,动作轻得像在捧易碎的琉璃。“苏姐姐,你种东西的时候,比绣花还仔细。”
“植物跟人一样,”苏婉把小苗放进准备好的竹篮里,“伤了根就活不成了,得顺着它的性子来。”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屋里抱出个陶罐,“这是去年酿的梅子酒,埋在土里存着的,今天开封正好。”
陶罐一打开,酸甜的酒香混着梅子的清冽漫开来,馋得其其格直咂嘴。苏婉给每人倒了小半碗,笑着说:“少喝点,解解乏就行,下午还得干活呢。”
将军喝了一口,眼睛亮起来:“这酒好!比军中的烈酒润口多了!”兵卒们也跟着起哄,说要学这法子酿酒,明年好给苏姑娘送一坛。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阿古拉和其其格蹲在新菜畦里栽黄瓜苗,苏婉在旁边教她们如何间距:“隔一尺种一棵,太密了不透风,容易生病。”她手里的水壶轻轻倾斜,水流顺着根须渗下去,没沾到一片叶子。
忽然一阵风吹过,麦浪翻起绿绸似的波纹,把笑声也卷得老远。阿古拉看着黄瓜苗稳稳地立在土里,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藤蔓,看似慢悠悠的,却在不知不觉中爬满了希望的架子,连空气里都浸着甜甜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