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谷内,希望的微光并没能立即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粮食和盐巴。谷中的困境依旧,甚至因为消息有限度的透露,核心将领们在燃起希望的同时,也变得更加焦灼——他们比普通军民更清楚,必须撑到沐昂被迫松动的那一天,而那一天何时到来,谁也不知道。
朱文奎深知,士气可鼓不可泄,但更需实实在在的东西来支撑。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打开秘库。”他对沈舟和负责后勤的几名老卒道。
所谓的“秘库”,是朱文奎在谷中局面相对稳定时,秘密下令囤积的一批应急物资。数量不多,主要包括:约二十石(一石约一百二十斤)混杂着糠麸、豆类的“杂谷”,这是从之前历次缴获和黑齿部贸易中一点点克扣节省下来的;十几坛粗盐,同样来源;少量治疗刀伤箭创和瘴气的草药;以及一批保养较好的刀剑弓弩和箭矢。
这是朱文奎为最坏情况预留的最后底牌,原本是打算在突围或其他万不得已时使用。如今,到了必须动用的时刻。
“杂谷和盐,立刻由沈先生主持,定量掺入每日粥食中分发,务必让每个人,尤其是守军士卒,都能感受到。”朱文奎吩咐道,“不必多,但要让人看到,我们还有储备,还能坚持。”
“草药,优先供应伤兵营,尤其是伤势有望痊愈的弟兄。”
“武器箭矢,清点后分配给雷豹、早昆、刀孟三部,替换他们手中过于破损的兵器,补充箭矢。告诉他们,最后的厮杀可能很快到来,务必让刀刃保持锋利。”
物资的发放,如同久旱后的甘霖,尽管细微,却实实在在地提振了谷中军民的情绪。那粥里多出的一点点实实在在的谷物和咸味,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演说都更有力量。人们意识到,统领还有后手,情况或许没有那么糟。
雷豹抚摸着新领到的一柄质地不错的腰刀,咧了咧嘴:“统领到底还藏着好东西!有粮有刀,怕他沐昂个鸟!”
早昆和刀孟也精神一振,加紧操练部下,整合新补充的武器。
然而,朱文奎和沈舟的心情却并不轻松。秘库的打开,意味着底牌亮出了一部分,也意味着真正的库存已经见底。这些物资,最多只能支撑全谷再熬过半个月,而且是在维持最低生存和战斗需求的情况下。
“统领,秘库已开,若半月之内,沐昂那边仍无变故,或者其发动总攻……”沈舟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朱文奎站在高处,望着谷外沐昂大营的方向,目光深邃:“沐昂比我们急。北方战事如火,朝廷催逼,他耗不起。我料他近期必有动作,要么是更强的压迫试图逼我们崩溃,要么……就是行险一击,以求速决。”
他转身,对沈舟道:“沈先生,察事队的弟兄,从今日起,不必再尝试远出。集中所有能手,盯死沐昂大营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其精锐兵马的调动、物资的异常集中、以及是否有频繁勘测地形的动向。我要知道,沐昂的刀,究竟想从哪个方向砍下来!”
最后的储备已经投入,生死的天平依旧微妙地平衡着。朱文奎在赌,赌沐昂会因为北方的压力而露出破绽,或者被迫采取更冒险的行动。而他要做的,就是在沐昂出招时,给出致命的反击。栖霞谷的命运,即将在这最后的对峙与等待中,迎来最终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