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听雨茶舍外的杀伐之气渐渐被晚风吹散,只留下满地狼藉与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余波。
溃逃的敌人并未去而复返,玉衡子谨慎地以神识反复扫描四周,确认暂无伏兵后,才稍松一口气。
“此地已不可久留。”他袖袍一挥,点点星辉洒落,将战斗痕迹尽可能的抹去,声音低沉,“对方此次虽退,但必不会善罢甘休。需立刻转移。”
叶知秋微微颔首,玉笛已悄然收起,只是眸光依旧清冷地扫视着黑暗处。
陆远站在一片碎裂的青石板上,怀中窥天镜传来的不再是灼热的战意,而是苏婉灵体传来的一丝疲惫与不稳的波动。
他心中明了,方才战斗中她看似轻松的指点,实则耗费了不小的魂力。
“苏姑娘,你感觉如何?”他连忙以神识关切询问。
镜中,苏婉的灵体光华略显黯淡,但她仍强撑着那份傲然,眼风懒懒一扫:
“无妨,不过些许魂力损耗,休憩片刻便好。倒是尔这呆子,方才若非妾身……哼。”
她话未说尽,但那意思很明显——没有我,你早吃亏了。
陆远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好笑,连忙温声道:
“是是是,多亏苏姑娘法眼如炬。我们这便寻个安全处,让你好生休养。”
就在这时,玉衡子已迅速决断:
“去城东墨韵轩,那里是阁中另一处隐秘据点,更为偏僻,阵法也更完善。”
他看了一眼陆远,尤其是他怀中的镜子,意有所指,“而且,我们需要尽快弄清楚,这些人为何能如此精准地找到我们,以及……他们背后究竟还有谁。”
显然,他并不认为今晚的袭击仅仅来自已现身的玄阴宗和血煞宗残党。
三人不再耽搁,由玉衡子引路,借着夜色与《灵龟蛰息术》的掩护,如同三道青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刚刚经历血战的区域,向着城东方向潜行而去。
就在他们离开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听雨茶舍对面一栋高楼的阴影里,空间微微扭曲,一道笼罩在灰袍中的身影悄然浮现。
他望着陆远等人离去的方向,兜帽下的阴影中看不出表情,只有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随风飘散:
“星辰的眷顾者……窥天镜的执掌人……成长的速度,倒是出乎意料。不过,归寂之地的钥匙,岂是那么容易掌控的……”
“纷争,才刚刚开始。且看你这新生的星辰,能在这漩涡中,照亮多远……”
话音落下,灰袍身影再次融入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城东,墨韵轩。
此处并非真正的书画店,而是一处掩藏在老式居民区深处的独立小院,外表毫不起眼,内里却别有洞天。
玉衡子启动阵法后,小院仿佛从现实中暂时剥离,外界的一切窥探都被隔绝。
静室内,陆远小心翼翼地将窥天镜置于一方温玉台上。
镜中,苏婉的灵体已闭目凝神,自主吸收着周围玉衡子汇聚而来的温和灵气,以稳固刚刚苏醒又经历消耗的魂体。
她那绝美的容颜在灵光映照下显得格外静谧,只是微蹙的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疲惫。
陆远守在一旁,不敢打扰。
玉衡子与叶知秋则在外间低声交谈。
“袭击者虽混杂,但主力确是玄阴宗与血煞宗无疑。只是他们此次配合默契,行动迅捷,不似寻常临时勾结。”玉衡子指尖划过空中残留的一缕微弱煞气痕迹,沉吟道,“背后定然有人协调,或者……他们得到了某种我们未知的、共同的指令或悬赏。”
叶知秋轻抚玉笛,清澈的眸子看向内室方向:
“关键,恐怕还在陆道友那面镜子上。此镜如今气息与墟境归来后大为不同,灵性盎然,恐怕已被某些存在视为必须夺取的目标。”
玉衡子沉重地点了点头:
“不仅如此。我总感觉,除了这些明面上的势力,还有更隐蔽的眼睛在盯着我们。墟境中那道窥探的意念,以及传承意志最后提到的归寂之地……恐怕才是真正的风暴眼。”
两人沉默片刻,都感受到了那股山雨欲来的巨大压力。
内室中,陆远虽然听不清外间具体交谈,但也能感受到那股凝重的气氛。
他低头看着温玉台上光华流转的窥天镜,感受着苏婉灵体逐渐平稳的气息,心中愈发坚定。
无论前路有何艰难险阻,他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守护镜中这抹刚刚复苏的月光,也为了解开缠绕在自己与这面镜子身上的重重谜团。
就在这时,镜面微微一亮,苏婉不知何时已睁开了双眼,虽然灵光依旧不算强盛,但眼神已恢复了清明与那特有的傲娇神采。
她似乎感应到了陆远心中翻腾的思绪,朱唇微启,清冷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
“愁眉苦脸作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有妾身在,总不会让尔这呆子轻易被人拆了骨头去。”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奇异,带着一丝追忆与疑惑:
“况且……方才交手时,妾身隐隐感觉到,那灰袍人提及的归寂之地……似乎与妾身沉眠时,偶尔触及的某些破碎记忆碎片……有所关联……”
陆远闻言,心神猛地一震!
苏婉的记忆碎片,竟然与那神秘的“归寂之地”有关?
新的线索,竟然在刚刚苏醒的苏婉身上,悄然浮现。
前方的迷雾,似乎裂开了一道微光,却又引向了更深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