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是道德的底线。”
那一行由最炽热灵魂与生命铸就的火焰铭文,高悬于破碎的天穹之下,洒落的光芒温暖而恒定,仿佛亘古存在的法则星辰,驱散着幽冥的死寂,也照亮了那张透明如琉璃的脸庞。
在这蕴含着“道”之真谛与极致牺牲的火光照耀下,在那铭文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宣告中——
韩非睫羽那细微到几乎以为是错觉的颤动,骤然变得清晰、剧烈起来!
不再是无意识的生理反应,而是某种沉眠的意志被彻底点燃、被强行从永恒的边界拉回现世的挣扎!
“嗡——!”
他透明的躯壳内部,那一点被红莲牺牲净化、由端木蓉以命锁定的纯粹法则本源,如同沉眠的星核被瞬间激活,迸发出亿万道夺目的金色光华!
这光芒并非毁灭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至高无上的“理”之力量。端木蓉刺入他体内的一百零八根锁魂金针,在这金光照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竟被硬生生从魂窍之中逼出,倒飞而回,叮叮当散落一地,光芒瞬间黯淡。
然而,那九根系着透明兰花根须的金针,却并未被排斥。那已然与他心核本源连接的兰花根须,反而如同找到了最终的归宿,在金芒爆发中彻底融化,化作无数条细微晶莹的脉络,完美地融入那喷薄而出的金光之中,为其增添了一抹纯净的守护与生机。
韩非,猛地睁开了双眼!
眸中再无涣散,再无虚弱,甚至没有了往日的忧思与沉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万物法则、看破生死轮回后的极致平静,以及一种为践行心中之“道”不惜此身的决然。
他的身体依旧透明,却不再冰冷,而是充盈着温暖而浩瀚的金色光芒,仿佛他本身已化作了“法”的化身。
他缓缓站起,动作流畅自然,无视了周围仍在持续崩塌的世界,目光扫过力竭昏迷的端木蓉,扫过镇守地裂的惊鲵碑,最终,落在那高悬的火焰铭文之上。
嘴唇轻启,声音不再虚弱,清朗而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一切喧嚣的力量,回荡在天地之间:
“法之理,在苍生,不在庙堂。法之力,在践行,不在空谈。”
话音落,他不再有丝毫迟疑。向前一步踏出,并非走向生路,而是毅然决然地、朝着脚下那道喷涌着最浓稠幽冥死气、仿佛直通九幽黄泉的最深地裂深渊,纵身跃下!
“公子!”远处,传来田言失声的惊呼。
但已无法阻止。
在他的身躯坠入那无尽黑暗深渊的过程中,那充盈躯体的金色光芒达到了顶点,然后……轰然崩解!
他的肉身,他那刚刚凝聚了所有觉悟与力量的透明躯壳,在这一刻,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主动消散,化作了漫天璀璨无比、蕴含着无数细微法则符文与智慧碎片的金色雨露!
这金雨并非洒向四面八方,而是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如同百川归海,尽数向着悬浮于洪波之上、秦苍身前那道漠然的逆鳞剑灵虚影,奔涌而去!
金雨纷扬,每一滴雨珠之中,都仿佛倒映着一个飞速闪过的光影碎片——那不是古代的升堂审案,而是现代法庭的庄严肃穆,是陪审团的凝神聆听,是控辩双方引经据典的激烈辩论;是宏大立法会议中字斟句酌的争吵与妥协;是无数法典在图书馆中成排矗立、在光屏上飞速滚动的条文;是象征公正的天平在无数双手的托举下艰难维持平衡的景象**!
这是跨越了时空长河的、属于“法”之精神的全部重量与演进!
“锵——吟——!!!”
一直漠然无声的逆鳞剑灵,在这蕴含着韩非全部存在、全部道果的金色雨露融入的刹那,猛地爆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清越到足以贯穿过去现在未来、响彻诸天万界的剑鸣!
它那原本虚幻的、由流光和冰冷龙瞳构成的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凝实!无数细微的金色法则符文在它“剑身”之上流转、融合,最终凝聚成一柄古朴、修长、却散发着无上威严与裁决气息的半实体长剑!
剑格之处,不再是模糊的鳞片,而是清晰地浮现出一个由星辰与光芒构成的、绝对平衡的徽记——猎户座天平!
剑身微颤,周遭破碎的空间瞬间被无形之力抚平。
逆鳞剑灵(或许此刻已不能再称之为单纯的“灵”),那双漠然的龙瞳之中,第一次有了清晰的目标和意志。它缓缓调转剑尖,那凝聚了韩非以身所祭、苍生所望、星穹所载的无上锋芒,精准地指向了洪波之上,那具仍在衮服灼烧与内部力量拉锯中微微震颤的暗金晶躯——
秦苍。
一个非男非女、却带着煌煌天威、不容置疑的声音,自逆鳞剑中发出,清晰地传入秦苍的灵魂深处,也回荡在这片濒死的天地间:
“典狱长。”
“该履行……最终的‘公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