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剑灵那携带着韩非以身所祭之全部道果、贯穿着星穹裁决意志的剑尖,如同命运最终指向的坐标,凝固在秦苍的眉心之前。煌煌天威与苍生之望混合成无形的重压,足以碾碎真仙的神魂。最终的“公正”,冰冷而无情,等待着最后的执行。
秦苍那一直因内部拉锯而微微震颤的暗金晶躯,在这一刻,骤然陷入绝对的静止。
左眼中缓缓旋转的冰冷星图,右眼里沉浮不定的九州虚影,那两种截然不同、将他撕裂又强行糅合的至高力量,在外部这柄裁决之剑的终极逼迫下,在内部那件灼烧着百万言文明余烬的衮服催化下,竟第一次……达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残酷的平衡与协调。
星图的轨迹与九州的山川脉络,在他晶化的躯壳深处,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同步。不再是对抗,而是……共鸣。一种为了应对最终审判、为了执行唯一指令而诞生的、冰冷的共鸣。
他缓缓抬起右手。那手臂上的暗金色晶体与青铜脉络完美交融,不再有挣扎的痕迹,只有一种非人的、绝对掌控的力量感。
他并非格挡,也非反击。只是对着那柄散发着无上威严、足以审判世界的逆鳞古剑,虚空一握。
“嗡——!”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那柄由逆鳞剑灵显化、凝聚了韩非法魂、本应执行最终裁决的半实体古剑,竟发出一声近乎……顺从的清越剑鸣!剑身之上流转的金色法则符文与猎户座天平徽记同时亮起,仿佛找到了真正的执掌者。
下一刻,它化作一道流金般的光瀑,主动脱离了逆鳞剑灵的掌控,温顺地、精准地落入了秦苍虚握的掌心!
剑柄入手冰凉,随即爆发出浩瀚的力量,与秦苍体内那达成诡异平衡的星穹、九州之力水乳交融,完美契合。
秦苍握住剑柄,暗金的指尖轻抚过冰冷的剑身。他抬起头,那双左星右九州的眼眸,第一次同时聚焦,看向前方那因剑器被夺而略显凝滞、却依旧漠然的逆鳞剑灵虚影。
开口。声音不再是单一的声线,而是重重叠叠,仿佛亿万星辰的低语与无尽山河的叹息交织在一起,冰冷,浩瀚,不容置疑:
“如你所愿。”
四字落下,他已持剑转身。
一步踏出。
脚下破碎的山河、咆哮的洪流、弥漫的死气……一切景象骤然扭曲、拉长、而后急速倒退!他并非飞行,而是直接跨越了空间,如同星辰运行于固有的轨道,精准无误地出现在那片承载了太多人文意念、被视为天下脊梁、此刻却同样满布疮痍的——
巍巍泰山之巅!
狂风呼啸,卷动着硝烟与尘埃。下方是依旧在缓慢崩裂的大地,远方是依旧汹涌倒灌的黄涛。
秦苍立于山巅,俯瞰这片饱经蹂躏的苍茫。他双手倒握逆鳞剑柄,将那凝聚了法魂、裁决与星穹之力的剑尖,对准了泰山主峰最核心之处。
没有呐喊,没有犹豫。
只有倾尽全力的、绝对冷静的——一刺!
“锵——嗡!!!”
剑锋触及山石的刹那,爆发的并非金铁交鸣,而是某种更加深沉、更加宏大的、仿佛整个世界的根基被撼动又旋即被稳固的轰鸣!
逆鳞剑毫无阻碍地刺入山体,剑身之上的猎户座天平徽记光华大放,无数金色的法则符文如同活过来的溪流,疯狂涌入泰山之内!
剑身尽没的刹那——
“轰隆隆隆!!!”
以泰山之巅为中心,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色彩、纯粹由“理”与“法”与“秩序”构成的清辉,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直冲霄汉,瞬间驱散了笼罩天地的阴霾与死气!
这清辉并非散射,而是在达到天穹至高点的瞬间,如同拥有生命的巨树根系,又如同最精密的法则网络,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铺展!
眨眼之间,一张庞大到覆盖了整个华夏疆域、每一个节点都闪烁着璀璨光芒的法则光网,赫然笼罩了天穹!
光网洒下柔和却无比坚定的光芒,如同一位无形巨神的手掌,温柔地抚过满目疮痍的大地。
而在这张笼罩华夏的光网之上,那无数作为能量节点与规则锚点的地方,显现的并非冰冷的星辰,而是一座座巍峨矗立的石碑虚影!
每一座石碑的样式都古朴厚重,其上刻满了密密麻麻、却清晰可辨的微缩文字——正是《道德经》、《论语》、《墨子》、《孟子》、《韩非子》……正是那件由紫女与众女缝制、灼烧着秦苍躯壳的衮服之上,所绣的诸子百家百万言文明精髓的显化!
这些石碑虚影镇压在光网节点,如同文明的灯塔,秩序的基石,将百家智慧、人道精神、法与理的力量,通过这张光网,洒向人间,稳固地脉,调理法则!
“滋……嗡嗡……”
在这张融合了星穹裁决与九州文明的法魂光网笼罩下,那持续不断、令人绝望的大陆架崩塌哀鸣,终于开始减弱、平息!一道道狰狞的地裂停止了扩张,被柔和的光晕强行弥合、加固。
倒灌的黄河之水,失去了地裂的吸力与推动,咆哮声渐歇,浑浊的浪头开始缓慢地、不甘地退却,露出被浸泡得一片狼藉的破碎山河。
毁灭的狂潮,被强行遏制。
天地间,只剩下那张温柔而强大的光网默默运转,以及光网节点处,那无数座承载着文明重量的石碑虚影静静闪烁。
泰山之巅。
秦苍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唯剩那柄逆鳞巨剑,矗立于绝顶之上。剑身大部分没入山体,唯有剑格处那猎户座天平的徽记,依旧在缓缓旋转,散发着平衡与裁决的微光,冷静地映照着下方这片刚刚经历末日、正在艰难喘息、残破初霁的天地。
剑镇九州,法魂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