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战略既定,幽州这台庞大的机器开始朝着既定的方向加速运转。然而,正如郭嘉所谋,雷霆万钧的正面一击尚需等待最佳时机,在此之前,“暗棋”的落子尤为重要。青州,这块濒临大海、饱经战乱的土地,便成了幽州南下战略的第一个试炼场。
这一日,州牧府书房内的气氛与往日商讨大军征伐时不同,更添了几分隐秘与审慎。刘乾、郭嘉、戏志才,以及被特意召来的徐庶和法正齐聚一堂,商讨的正是对青州的渗透策略。
“主公,”郭嘉依旧是那副慵懒姿态,指尖却在地图上青州的位置画着圈,“孔文举,名望甚高,然不通军务,优柔寡断。青州如今黄巾肆虐,豪强割据,袁谭觊觎,其势已如累卵。我若直接派兵,名不正言不顺,且易逼其倒向袁绍或死守,反为不美。故,此着暗棋,关键在于‘名正言顺’与‘润物无声’。”
戏志才接口道:“奉孝所言极是。需遣一能言善辩、熟知政务且忠诚可靠之人,以协助平乱、安抚流民为名,持主公书信及礼物,前往北海见孔融。明面上,是幽州牧怜惜青州百姓困苦,特遣使相助;暗地里,此人需在青州扎根,结交豪强,收拢人心,探查虚实,为我大军日后入主铺平道路。”
徐庶沉吟道:“此人选至关重要。需有胆有识,能随机应变,且不易引起孔融猜忌。寻常武将恐不合适,需一文士,最好是在青州或周边略有声望者。”
法正目光一闪,道:“主公,徐先生,正举一人,或可当此任。现任我幽州法曹掾的王修,字叔治,本是北海名士,因避战乱而来投。此人素有清名,刚正不阿,且熟知青州情弊。由其返乡,以幽州吏员身份助孔融安民,合情合理,不易惹疑。”
“王叔治……”刘乾回忆了一下,对此人有些印象,确是个干练正直的官员。“孝直此议甚好。王修确是最佳人选。”他当即决断,“便命王修为幽州特使,携我亲笔信及粮草五千石、药材百车为礼,出使北海。明面任务是协助孔相国平乱安民,暗授其机宜,令其设法结交如孙邵、是仪等青州本土能吏,并暗中联络对孔融不满或受黄巾压迫的豪强,如臧霸、孙观等泰山豪帅之处,亦可尝试接触。”
郭嘉补充道:“嘉已命‘暗夜’抽调精干人手,混入王修使团及后续商队,负责情报传递与安全护卫。此外,甄家的商路至关重要。”他看向刘乾,“主公,需请甄夫人协助,令甄家商队加大在青州的活动,尤其沿海盐铁贸易,以此为掩护,建立据点,输送物资,并协助王修行事。”
“此事易尔,姜儿必会全力相助。”刘乾点头应下。甄家的商业网络,正是实施这种渗透策略的绝佳渠道。
计议已定,众人又详细推敲了王修出使的细节、联络方式以及应急预案,直至确保无明显疏漏。王修很快被召来,听闻使命后,虽知前途艰险,但感于刘乾信任与拯救桑梓之心,慨然领命,稍作准备后,便带着一支精干的队伍和满载物资的车队,悄然南下了。
送走王修,刘乾心中稍定,这步暗棋已然落下,只待其在青州这片混乱的土壤中悄然生根发芽。
处理完这桩机密要务,后府之中却是一片喜庆的忙碌景象。戏志才与甄家二小姐甄脱、郭嘉与甄家三小姐甄道的婚事,已征得双方同意,定于近期举行。州牧府要同时操办两位核心军师的婚事,自然不能马虎。
这一日,刘乾难得偷闲,在后院陪着荀彩和儿子刘泰晒太阳。小家伙已经能在铺着厚厚毛毯的席子上爬得飞快,咿咿呀呀地叫着,活力十足。荀彩产后恢复得极好,面色红润,看着儿子,眼中满是幸福。
蔡琰则在一旁指挥着侍女们布置即将用作婚房的院落,张贴喜字,悬挂彩绸。甄姜更是忙得脚不点地,既要打理商号事务,协调家族送来的嫁妆,还要帮着张罗婚礼的各项细节,整个人如同欢快的蝴蝶。
“夫君你看,这红绸挂在这里可好?”蔡琰指着廊下征求刘乾的意见。
“甚好,文姬眼光一向雅致。”刘乾笑着点头,又看向跑得微微见汗的甄姜,“姜儿,歇会儿吧,莫要累着了。”
甄姜用手帕擦了擦额角,笑道:“不累不累!妹妹们出嫁是大事,还是嫁给奉孝先生和志才先生这样的俊杰,我这做姐姐的,自然要操持得风风光光!”她凑到刘乾身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夫君,青州那边,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咱们家的商队会全力配合王先生行动,几条隐秘的商路和仓库都可以动用。”
刘乾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有劳姜儿了。此事关乎大局,务必谨慎。”
“放心吧,我晓得轻重。”甄姜俏皮地眨了眨眼。
荀彩倚在软椅上,看着眼前和睦忙碌的景象,温婉地对刘乾说:“奉孝和志才先生成家立业,是大喜事。如此一来,他们更能安心辅佐夫君了。只是婚礼之后,他们或许便要随军南下,征战辛苦,夫君还需多加体恤。”
刘乾握住荀彩的手,柔声道:“彩儿放心,我自有分寸。待拿下青州,局势稳定,便会让他们轮流回来休整。绝不会让两位妹妹刚嫁过来便长久独守空闺。”
正说着,史阿悄然来到院门外求见。刘乾起身走了过去。
“主公,关于‘阿平’之事,有新进展。”史阿低声道,“属下连日以其呓语中‘曲阿’、‘报仇’为线索,结合其枪法路数,多方查证,隐约指向江东一个早已没落的武学世家,似乎与昔年的孙坚将军还有些渊源。但其家族具体遭遇了何种变故,尚不清楚。华佗先生言,其脑中淤塞渐消,恢复记忆或需一个契机。”
刘乾沉吟片刻,道:“继续查,但要谨慎,莫要刺激到他。此子武艺非凡,若能为其寻回记忆,化解仇怨,或可成为一员忠心悍将。在他恢复之前,便由你带着,既可保护,亦可观察。”
“诺!”史阿领命而去。
刘乾回到院中,夕阳的余晖给喜庆的布置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他看着忙碌的蔡琰和甄姜,看着逗弄儿子的荀彩,心中充满了宁静与力量。前线的谋略与后方的温馨,战争的冷酷与家庭的温暖,在这乱世之中,奇妙地交织在一起。他知道,自己奋斗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眼前的这份安宁,并将它带给更多的百姓。
青州的暗棋已经落下,蓟城的喜庆即将上演。而南下的风云,也在这看似平静的日子里,悄然汇聚。潜龙的利爪,即将首次探出幽云之地,触及那波澜壮阔的中原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