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被分到了好去处的姑娘中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来了必要混的出人头地才行！”
“只要能摆脱那个穷地方，每日走在针毡上我也乐意！”
苏陌望着她们一个个势在必得的样子，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势，不禁下意识心内一惊。再看阿灵，她低垂着眼帘，面带浅浅微笑，乖巧的如一只小白兔，和在房里怼自己的那个阿灵简直判若两人。
嬷嬷干咳两声，下面的人停止了议论，规规矩矩的重新站好。
“如此甚好，决定了的便去那边将双方自愿协议签好，也免得日后多出各种牵扯和纠缠，对双方都好。”嬷嬷道。
一群人闻言你推我挤的朝一名小厮的方向跑去，那小厮面前支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沓纸，应是嬷嬷口中的什么双方自愿协议。
“你们...”嬷嬷转向另一群人，接着说道：“也不要气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夜府不比别处，即便是院中最低等的粗使丫鬟，工钱也比外面高上一倍，只要守规矩踏实做事，夜府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这些人便是没有被分到各位主子院子里的，就只能在府中院落花厅等处打杂，面上不免多了几分失落和沮丧。
苏陌也在这群人之中，只不过她可不失落，心道没有分到好去处还是好事呢，不固定场所还自由些，这样可以方便自己四处查探。万一倒霉催的被分到了夜沛槐的院子里，岂不完蛋！
“你，过来！”管事嬷嬷突然冲她们这群人喊道。
众人惊异，不知嬷嬷所指何人。
苏陌还沉浸在自己的沾沾自喜里，并未听到嬷嬷的声音。
直到一旁的人捅咕了她一下，才回过神来，抬眸望去，见嬷嬷盯着自己，满脸严肃。
“怎...怎么了？”苏陌不明所以的问道。
“出来！”
苏陌迟疑片刻，终还是乖乖的从一众姑娘里面走了出来。
“嬷嬷有何吩咐？”
“其他人的工作都已分配好，剩下你嘛...”
苏陌心中忽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叫剩下她，她不是她们中的一员吗？随便在府中院子里安排个不显眼的位置就好，干什么要把她单独拎出来，不会是还因为上次的事想要给她穿小鞋吧？
“你就去烧锅炉吧！”嬷嬷嘴角一扯，露出一抹轻蔑笑意。
众人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烧锅炉这活，又脏又累。大户人家规矩又多，从早到晚，不是正餐就是茶点，一天下来锅炉都不带停的，这应该是整个府里最累也最没前途的活了！
果然如此，还真是记仇！丫鬟测试中苏陌在她们中间虽不是拔尖，可也不至于最差。这小鞋穿的，不要太明显！
苏陌上下排牙齿在口中打转，恨不得将管事嬷嬷给嚼了。
不过转瞬她便笑着恭敬回道：“多谢嬷嬷，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做好这份工作。”又回身对后面一直讥笑自己的众人说道：“烧锅炉...可是整个府里最紧要的一份工作，府里吃的喝的用的，哪一项能少得了锅炉的运转。工作无贵贱之分，大家都在这府里谋职做事，说不定日后各位姐妹还有用得上阿陌的地方呢！”
讥笑并未停止，掩嘴的干脆直接放下手，明目张胆的嘲笑她。
“你倒是个乐观的，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前面那位烧锅炉的师傅常年积劳成疾，就在上个月...累死了。”
“啊...哈哈哈哈！”众人笑得更大声了。
苏陌强忍着怒火，使自己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笑道：“无碍，反正我年轻，死的没那么快。”
嬷嬷脸色一沉：“如此甚好，希望你过些时日还能笑得出来！”随后对着余下的众人说道：“别都愣这了，该签协议的签协议，该收拾东西的回去收拾东西！日落前，到你们的新住所去报到！”
按照规矩，被分派到各位主子院子里的丫鬟今日起便不会住在这里，而是直接住进那里，方便随时服侍主子。阿灵只是在院子里洒扫，还没有进到殿内，故而还是和苏陌一起住在此处。
嘴上虽然硬的像石头，可真到了那一天才知道，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每日寅时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大脑和身体没有一个是醒着的。子时过后才能结束一天的工作上床睡觉，满打满算一天下来，休息不到三个时辰。
更可怕的是，那锅炉一刻也离不得人，就连如厕这种事情都要等到身边碰巧有人过来的时候，请他帮忙看着才能去解决，否则的话就要一直忍着。以防万一，白日里苏陌是万万不敢多饮水的，锅炉房内本来就闷热，实在透不过气的时候，才会抿一口缓解一下。不过才三五日，连熬带累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也憔悴了不少。她与阿灵的作息时间不同，连着几日都没打过照面，这晚下工回来，阿灵竟还没睡。两人四目相对时，阿灵惊得险些叫出声来，面前的人哪还是那个她最初见到的那个水灵漂亮的小姑娘。浑身脏污不说，眼周还一圈黑，人也瘦脱了相，活像一只逃难的猴子。
两人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阿灵惊得下巴半天都没合上。
还是苏陌先回过神来，想到或许是自己现如今的样子吓到了她，才会如此反应。便走上前若无其事的抬手将她的下巴手动合上，转身倒了一盆清水，不紧不慢的清洗脸颊和双手。
阿灵怔愣的望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陌擦了把脸，扭头见她还在看自己，便说道：“没那么夸张吧？怎的，不认识了？”
半晌，阿灵咂吧着嘴唇摇头道：“太准了，实在是太准了！”
苏陌疑惑不解：“什么太准了？”
阿灵接着道：“她们说的太准了，烧锅炉果然不是人干的活！否则，干完出来就没个人样了！”
“不是...你怎么还骂上人了，再怎么说你我也是同居了一段时日的室友，不望你关切问候，但也不要学她们火上浇油吧！”
阿灵这才笑出声来，饶有兴致的掰过她的头，看着那两个黑眼圈，实在忍俊不禁：“你这才几天啊，这造型也太出神入化了一些，没必要这么敬业吧？”
苏陌挣开她的手，将脸别向一边，小声嘟囔道：“说什么呢！我这就是睡眠不足，过几日便会好了。”
“什么？这不是你自己画上去的？”阿灵强行将她的脸摆正，沾了一下口水使劲在那黑眼圈上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