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机震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刘思雨从浅睡中惊醒，一把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的冷光在黑暗中有些刺眼，她眯起眼睛，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发信人是一串没有存储的号码，但短信内容让她瞬间清醒。
“SoS。被绑架。城西某仓库。有红色水塔。双手被绑。电量不足。”
是张巧妍！刘思雨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不止。她反复读着这条简短的信息，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她的心上。城西、仓库、红色水塔、双手被绑——这些关键词让她手脚发凉。
她立即回拨这个号码，听筒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这印证了信息最后那句话：电量不足。
没有时间犹豫。刘思雨一边快速穿衣，一边拨打李俊杰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李俊杰的声音沙哑而疲惫：“思雨？这么晚有什么事？”
“李总，我收到巧妍的信息了！”刘思雨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她用备用手机发来的求救短信！”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接着是椅子被撞倒的声响。“什么内容？她现在在哪里？”
刘思雨把短信内容一字不落地读了一遍，然后补充道：“号码我已经记下了，但打回去已经关机。信息是十分钟前发来的。”
“我马上联系王警官。”李俊杰的声音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家，正准备去警局。”
“好，我们在警局会合。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后，刘思雨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路灯投下苍白的光晕。她开车赶往警局的路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条短信的内容。城西某仓库、红色水塔——这些线索太模糊了，城西那么大，废弃仓库那么多，红色水塔也不是独一无二的标志。
但至少，他们有了方向。
到达警局时，李俊杰和王警官已经在会议室里。李俊杰双眼布满血丝，显然一整夜没合眼。看到刘思雨进来，他立刻站起身：“短信给我看看。”
刘思雨递过手机，李俊杰盯着那条简短的信息，手指微微颤抖。王警官凑过来仔细查看，然后迅速做出部署：“技术组，立即追踪这个号码的通讯记录和最后信号位置。行动组，调取城西区域所有带有红色水塔的废弃仓库资料。”
警局里顿时忙碌起来。打印机嗡嗡作响，地图被铺在会议桌上，技术人员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李俊杰站在地图前，目光死死盯着城西那片区域，仿佛要用目光穿透纸面，找到张巧妍的所在。
“王警官，我记得苏亦欢说过一个具体地址。”李俊杰突然想起，“振兴路127号，东风机械厂旧仓库，附近有红色水塔。”
王警官眼睛一亮：“和短信内容吻合。特警队报告那个仓库确实有红色水塔。”他立即对着对讲机说，“一组，目标锁定振兴路127号东风机械厂旧仓库，立即加强监视，确认是否有人质在内。”
对讲机里传来确认的回复。王警官转向技术人员：“这个号码的最后信号位置在哪里？”
“在城西工业区范围内，信号很弱，定位精度不高。”技术人员指着屏幕上的地图，“但大致位置确实在振兴路附近。”
李俊杰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那就是那里了。巧妍一定在那里。”
“先不要激动。”王警官保持冷静，“即使确定了位置，我们也不能贸然行动。绑匪手中有武器，而且人质双手被绑，一旦发生冲突，人质的安全无法保障。”
“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吗？”李俊杰的声音里压抑着痛苦，“巧妍现在不知道正经历什么，她发信息时说电量不足，现在手机肯定已经关机了。我们每多等一分钟，她就多一分危险。”
王警官理解他的心情，但作为指挥官，他必须考虑全局：“李先生，我理解你的焦虑。但我们必须制定周密的营救计划。绑匪约定的交易时间是今天中午，如果我们提前行动打草惊蛇，可能会导致绑匪狗急跳墙。”
“可是如果巧妍现在就有危险呢？”李俊杰几乎是吼出来的，“如果孟一帆发现她偷偷发了信息呢？”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明白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刘思雨轻轻碰了碰李俊杰的手臂：“李总，我们要相信警方的专业判断。”
李俊杰闭上眼睛，努力平复情绪。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眼神变得坚定：“王警官，我要跟行动组一起去。我不能坐在这里等。”
“这不符合规定。”王警官摇头，“非警务人员不能参与行动。”
“那我就自己开车过去，在远处等。”李俊杰的态度不容置疑，“让我在这里干等，我做不到。”
王警官看着李俊杰通红的眼睛，沉默了片刻。他理解这位未婚夫的心情，最终做出了妥协：“你可以跟车前往，但必须待在指挥车里，不能离开我们的保护范围。而且必须完全听从指挥，不能擅自行动。”
“我答应。”
凌晨四点二十分，三辆没有警用标识的车辆悄无声息地驶出警局，向着城西方向前进。李俊杰坐在中间那辆车的后座，王警官坐在他旁边。车窗外，城市还在沉睡，街道空旷，只有路灯孤独地站立着。
“根据特警队的报告，仓库周围没有明显的警戒措施，但发现近期有多人活动的痕迹。”王警官看着手中的资料，“仓库正门和侧门都从内部锁闭，窗户位置较高，无法观察内部情况。”
“那个地下室呢？”李俊杰问道，“苏亦欢说有个隐蔽的地下室入口。”
“特警队正在确认。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不敢靠得太近。”
车辆驶入城西工业区，周围的建筑逐渐变得破败。废弃的厂房像巨大的怪物匍匐在黑暗中，只有少数几盏路灯还在工作，投下昏暗的光线。李俊杰的心跳随着车辆的行驶越来越快，每靠近仓库一步，他的紧张就增加一分。
终于，车辆在一个隐蔽的拐角处停下。前方不远处，一座破旧的仓库轮廓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显现。仓库旁边，一座红色的水塔静静矗立，在灰色天空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就是这里。
李俊杰的手紧紧抓住车门把手，指节泛白。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座仓库，仿佛要穿透墙壁看到里面的情形。巧妍就在那里，离他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王警官拿起对讲机：“各小组报告情况。”
“一组到位，仓库正门方向未发现异常。”
“二组到位，侧门方向静默。”
“三组到位，后方监视点已建立。”
“狙击手已就位，视野清晰。”
对讲机里传来各组冷静专业的汇报。王警官转向李俊杰：“现在我们需要的是耐心。天亮之前，绑匪应该还在休息。我们会利用这个时间完成全面包围，等交易时间临近，再根据情况决定行动方案。”
李俊杰知道王警官说得对，但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他想象着张巧妍此刻在仓库里的情形：双手被绑，身处黑暗，恐惧而孤独。这种想象像一把钝刀，在他的心上反复切割。
天色渐渐泛白，黎明的第一缕光线开始涂抹天空的边缘。仓库的轮廓在晨光中逐渐清晰，那是一座两层高的砖混结构建筑，外墙的红砖已经褪色，窗户大多破损，用木板封死。
李俊杰突然开口：“王警官，如果绑匪发现巧妍发了求救信息，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让王警官沉默了。他当然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面对家属，他不能说出最坏的结果。
“我们会做好最充分的准备。”王警官最终这样回答，“特警队已经制定了多种应急预案，包括强攻方案。但首选还是通过谈判确保人质安全。”
李俊杰不再说话，只是继续盯着那座仓库。晨光中，仓库显得更加破败，也更让人揪心。他不知道巧妍是否还能看到今天的日出，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全。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每一分钟都像一个小时那么漫长。对讲机里偶尔传来各小组的例行汇报，一切正常，没有异常动静。
李俊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刘思雨发来的信息：“李总，公司这边我已经安排好，今天所有工作暂停。有什么消息请一定告诉我。巧妍一定会平安的。”
看着这条信息，李俊杰的眼眶发热。他简短地回复：“我们在仓库外等待。相信警方。”
按下发送键时，他的手在颤抖。相信警方，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也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因为他更想亲自冲进去，把巧妍救出来。
王警官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清晨五点四十分。距离绑匪约定的交易时间还有六个多小时。李先生，你需要休息一会儿。”
“我睡不着。”李俊杰摇头，“我要在这里等着，直到巧妍平安出来。”
晨光越来越亮，仓库周围的景物逐渐清晰。李俊杰看到仓库门口散落着一些垃圾，有烟盒、饮料瓶，看起来确实有人近期在这里活动。他的目光扫过每一扇窗户，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到巧妍可能存在的痕迹。
突然，仓库侧面的小门动了一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