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巅，残阳如血
易阙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望着远处翻涌的云海，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刚才那炷香的时间，每一刻都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殷千柔的掌风仿佛还在耳边呼啸，带着撕裂骨髓的寒意。
“呼……”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冷汗。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虎口处还残留着握刀的酸麻，可指尖却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这次特训，值了。
修为突破到炼气化神后期是明面上的收获，更重要的是，他对五虎断门刀的理解又深了一层。金、水、火、土四行虎影已能收放自如，四煞合一的威力更是远超从前，连炼气化神大圆满的铁中棠都能一击击溃——这放在特训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就差木行青云虎了。”易阙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李擎天说过，唯有五影齐聚，才能真正踏上五虎断魂刀的修行之路。他能感觉到，那道代表生机与灵动的青色虎影，已在丹田内隐隐成形，只待修为突破到大圆满，便能彻底显形。
至于战力……他在心里默默盘算：普通炼气化神大圆满，如今已不足为惧；面对十三皇子赵宸那样的顶尖高手，虽然还差一个小境界，但至少有了周旋之力，不再是任人拿捏的蝼蚁；而面对炼神返虚境……易阙想起殷千柔那如同深渊般的威压，打了个寒颤，却又很快挺直了腰杆。
至少能撑一炷香了。若是利用好地形，再加上几分运气，逃出生天并非不可能。当然，像黑风寨寨主那样被阵法重伤后遭反杀的特例，他可没指望复制——那运气，比中头彩还难。
“臭小子，发什么呆？”李擎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易阙回头，只见义父不知何时已走到殷千柔身边，而那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天道盟盟主，此刻正低着头，脸色苍白，显然被封住了内力。山风掀起她的白衣，露出空荡荡的左裤管，竟透着几分落寞。
“义父，这就走了？”易阙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不走留着过年？”李擎天瞥了他一眼，又转向殷千柔，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今神朝暗潮涌动，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你的天道盟已经散了，还打算做别人手里的刀？”
殷千柔猛地抬头，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谁愿意做刀？”她的声音在寒风中微微发颤，“可形势比人强。在寻常百姓眼里，我是高高在上的炼神返虚高手；可在那些传承千年的顶级宗门眼里，我不过是个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但凡敢反抗，顷刻间便是身死道消。”
她自嘲地笑了笑，眼神空洞：“如今我成了废人弃子一个，没了利用价值，你不就来了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每个人都有难处，但路是自己选的。”李擎天的声音没有波澜，“你既然做了选择，就要承担后果。这次你成了易阙的‘磨刀石’，也算帮了我一个忙。跟我回六扇门吧，有些事，该交代清楚了。至于最终如何处置，自有法度裁决。”
话音未落，他已闪电出手，指尖在殷千柔身上连点数下。殷千柔闷哼一声，浑身一软，显然被彻底封住了经脉，连动弹都成了奢望。
“走了。”李擎天拎起殷千柔的腰，如同提着一片羽毛，转身便向山下掠去。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即便带着一个人，依然身轻如燕，衣袂翻飞间已远在数丈之外。
“等等我！”易阙赶紧提气追上去。他拼尽全力运转内力，脚下的碎石被踏得飞溅，却只能勉强跟上义父的背影，胸口很快便憋得发闷——炼神返虚后期的速度，果然恐怖。
从冰风山到长安，足足七八百里路。三人穿行在山林间，李擎天始终保持着匀速，而易阙则像个被拉着跑的小跟班，累得舌头都快吐出来了。等到远远望见长安东城门那巍峨的轮廓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五六个时辰的奔袭，让他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歇口气，进城。”李擎天停下脚步，从怀里摸出三块腰牌，自己留了一块，给了殷千柔一块——想来是早就准备好的，又扔给易阙一块。
易阙接过腰牌，扶着棵大树大口喘气，看着城门处往来的人流，眼眶忽然有些发热。离开长安不过半月，却像是过了半辈子。
三人随着人流走进东城门。守城的士兵看到李擎天腰间的六扇门总捕头腰牌，都恭敬地行了礼，目光在被他半扶半拎着的殷千柔身上短暂停留，却没人敢多问——这位总捕头办案，从来没人敢置喙。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抵达了位于皇城西侧的六扇门总部。朱红色的大门前，两尊石狮子栩栩如生，门楣上悬挂的“六扇门”匾额在晨光下熠熠生辉，透着一股威严与肃穆。
刚进大门，一个穿着灰色短打的中年汉子就迎了上来，是李擎天的老部下副总捕头刘三。他看到李擎天身边的殷千柔时，眼睛明显瞪了一下，尤其是看到那空荡荡的左裤管，更是满脸诧异，却识趣地没敢问。
“总捕头，您可回来了，有好几件急事等着您处理。”刘三压低声音说道。
李擎天点点头：“去我院子里说。”
三人径直走向后院，易阙正要跟进去，却被李擎天瞪了一眼：“你乱跑什么？自己找地方歇着去。”
“得嘞！”易阙巴不得这句话，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平，顺便……去看看那位“老朋友”。他冲刘三挤了挤眼，笑嘻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刘叔，你们忙，我先撤了啊！”
说罢，他像阵风似的溜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刘三和眼神冰冷的殷千柔。
李擎天的院落里，刘三看着被按坐在石凳上的殷千柔，终于忍不住偷偷打量——这女人长得是真绝色，气质清冷又带着股韧劲，难怪能拉起天道盟那样的势力……就是可惜了，还是个炼神返虚高手，总捕头把她带回来，难道是……
他心里的小九九打得飞起，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拿出卷宗：“总捕头，这是您离开后，长安周边发生的几起案子……”
李擎天摆摆手，先将前因后果简略说了一遍，从昆仑山冰封宫殿的遭遇，到特训的安排，再到剿灭天道盟的经过，最后道：“她知道不少势力的内幕，暂且关在六扇门，由你负责看守，不许任何人接触。”
“是！”刘三赶紧应下，心里却更兴奋了——总捕头特意交代看守，这说明重视啊！等下得找几个老兄弟好好合计合计，看看能不能给总捕头牵个线……毕竟总捕头都快五十了，还是孤身一人，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总好。
两人开始讨论正事，从魔宗余孽的动向，到朝中各方势力的博弈，足足聊了半个时辰还没停。殷千柔坐在一旁，脸色平静，仿佛在听与自己无关的事，只有偶尔掠过李擎天身影的目光，才泄露出一丝复杂。
而另一边，易阙早已按捺不住，一路兴冲冲地奔向六扇门监牢。
六扇门监牢，阴暗潮湿
监牢建在总部地下，终年不见天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霉味。易阙刚走下台阶，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身影迎了上来，正是负责监牢的孙捕头。
“哟，易老弟，这才多久没见，瞧着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孙捕头满脸堆笑，他可是知道这位年轻捕头深得总捕头器重，前途不可限量。
“孙老哥，别来无恙啊。”易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来提个人，就是前几天从清溪村押回来的那个六欲魔宗的女人。”
孙捕头眼睛一亮，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压低声音道：“在丙字号牢房呢，那小娘子可真是个尤物……老弟你亲自审？”
“那是自然。”易阙故作严肃，“此女是魔宗重要人物，涉及机密，我得亲自问话。”
“明白明白。”孙捕头赶紧吩咐手下带路，临走前还冲易阙挤了挤眼，“牢房里就你们俩，放心审，没人打扰。”
易阙跟着牢头穿过一条条昏暗的甬道，两旁的牢房里偶尔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或是囚犯的低吟，让人不寒而栗。但他此刻满心都是即将见到那位“胸大屁股翘”的少妇，竟丝毫不觉得害怕。
“就是这儿了。”牢头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一间单独的牢房。
易阙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审就行。”
牢头嘿嘿一笑，识趣地离开了。
牢房里，一个穿着囚服的女子正背对着门口坐着，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即便穿着粗布衣服，也难掩凹凸有致的身材。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身来，正是六欲魔宗的少妇。
四目相对的瞬间，少妇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了易阙，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媚意，嘴角勾起一抹勾魂夺魄的笑：“原来是小郎君啊，姐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她的声音软糯动听，带着一股天生的魅惑，仿佛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易阙的目光果然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溜了一圈，尤其是那被囚服紧紧裹住的曲线，让他喉咙微微发紧。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故意板起脸，学着李擎天的样子，背着手踱步：“妖女，可知罪？”
少妇掩嘴轻笑，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却又带着说不出的风情：“小郎君说笑了。姐姐不过是个弱女子，能犯什么罪？倒是小郎君，前几日在马场，可是把姐姐吓得不轻呢。”
她说着，微微向前倾身，领口故意松开一些，露出一抹雪白的肌肤，眼神水汪汪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不过姐姐知道，小郎君是好人。不然，也不会留着姐姐的性命了，对吧？”
易阙心里暗骂一声“狐狸精”，脸上却装作不为所动：“少废话！我问你，六欲魔宗在长安还有多少潜伏者？你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姐姐若是说了，小郎君能放了姐姐吗？”少妇眨了眨眼，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姐姐一个弱女子，在这暗无天日的牢里，实在是怕得很呢。”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着手臂，指尖划过肌肤的动作，看得易阙心头一跳。
“放了你？”易阙嗤笑一声，故意凑近牢房，压低声音，“那得看你的表现了。若是老实交代，或许能少受点罪；若是敢耍花样……”他晃了晃手里的朴刀，“这刀可不长眼。”
少妇却像是没看到刀似的，反而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在牢门上，吐气如兰：“小郎君想知道什么，姐姐都告诉你。不过……姐姐这几日在牢里受了不少苦，小郎君能不能……给姐姐递杯水？”
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楚楚可怜，配上那张绝美的脸，足以让任何男人心软。
易阙犹豫了一下，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瓢水，递了过去。少妇伸手去接，指尖故意在他手背上轻轻划过，柔软的触感让易阙像被电了一下，猛地缩回手。
“咯咯咯……”少妇笑得花枝乱颤，接过水瓢，小口小口地喝着，喉结滚动的样子，竟也带着几分诱惑。
“说吧。”易阙强装镇定，可耳朵却有点红。
少妇放下水瓢，擦了擦嘴角，眼神忽然变得认真了些：“六欲魔宗在长安的潜伏者，算上我，一共十七人。我们的任务，是配合天道盟，在三月初三那天，趁祭祀大典混乱，刺杀几位朝中重臣。”
易阙心里一凛——这消息太重要了！三月初三的祭祀大典，可是神朝最重要的仪式之一，届时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都会到场，若是被刺杀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呢？”他追问。
“还有……”少妇故意拖长了声音，眼神又变得媚起来，“还有就是，我们接到命令，要设法接近十三皇子赵宸，据说……他身上有我们宗门需要的东西。”
十三皇子？易阙眉头紧锁。这赵宸果然不简单，不仅自身实力强悍，还和魔宗扯上了关系。
“就这些？”他盯着少妇的眼睛，试图看出她是否在撒谎。
少妇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坦荡，甚至带着几分委屈：“小郎君，姐姐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再问，姐姐就真的不知道了。”她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我们这些潜伏者，不过是些小喽啰，真正的核心机密，只有长老们才知道。”
易阙沉默了。他知道少妇说的是实话，像她这样的外围成员，确实接触不到核心。但这两条消息，已经足够重要了。
“算你识相。”他点点头，转身作势要走。
“小郎君别走啊！”少妇急忙喊道，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姐姐还有件事想求你……”
易阙回头：“什么事？”
少妇咬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半晌才鼓起勇气道：“小郎君能不能……给我换件干净点的衣服？这囚服……实在太粗糙了，磨得皮肤疼……”她说着，轻轻拉起衣袖，露出一截雪白的胳膊，上面果然有几道淡淡的红痕。
易阙的目光落在那截胳膊上，又想起她刚才划过人手背的指尖，心里顿时升起一股邪火。他咽了口唾沫，强笑道：“这事啊……我回头跟孙捕头说说，看他能不能通融。”
“多谢小郎君！”少妇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眼神里的媚意几乎要溢出来，“小郎君真是个好人。等出去了，姐姐一定好好报答你……”
她的话没说完，却带着无尽的遐想。
易阙不敢再待下去，怕自己真的忍不住，丢下一句“安分点”，便匆匆转身离开，连脚步都有些慌乱。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少妇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眼神变得幽深起来。她轻轻抚摸着刚才划过易阙手背的指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六扇门的小郎君……倒是比想象中有趣呢。”
离开监牢，易阙一路快步走着，试图驱散心里的燥热。
他摸了摸腰间的令牌，想起从少妇那里得到的消息，眼神渐渐变得凝重。三月初三，祭祀大典，十三皇子，六欲魔宗……这几件事搅在一起，显然没那么简单。
“得赶紧告诉义父。”他正想着，忽然看到墙上的日历，猛地一拍大腿。
坏了！差点忘了和三公主的约定！
算算时间，距离约定清剿黑风寨余孽的日子，已经没多久了。他赶紧加快脚步，向着宫外的约定地点赶去——那位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可不好惹。
长安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照亮了这座古老而繁华的都城，也照亮了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易阙知道，他的特训结束了，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无论是六欲魔宗的阴谋，还是十三皇子的野心，亦或是即将到来的黑风寨清剿战，都在等着他去面对。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义父身后的毛头小子了。他的刀，已经足够锋利；他的胆，也已在血火中淬炼得足够坚硬。
“走着瞧。”易阙握紧腰间的朴刀，迎着阳光，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