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白纸黑字，血红手印的军令状，姜璃的瞳孔剧烈收缩。
“这只不过是你们的意气之争，岂能作数？为今之计，是尽快招揽到足够兵员，快速练兵，凡弟，你难道不明白孰轻孰重吗？”
姜璃动手就要撕了军令状，可惜，姜凡的动作更快，将它藏在了身后。
“大小姐，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堂堂少帅立下的军令状，怎么能是儿戏呢？”
姜凡煞有介事，一脸极其重视的样子，面目逐渐变得扭曲，“况且，您当时也是见证者，若真作不得数，为何您当时没有阻止呢？”
“还是，您打心眼底，也希望我输，希望我死？”
此言此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姜璃的心口，令她呼吸急促，甚至有些头晕目眩。
“不是这样的，我如果真那么想，当初就不会将你从净秽司接回来，我……”
“大小姐请回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
永远都不要听一个人说什么，要去看他会做什么。
细节决定成败，细节之处，也最能见识到人间真情冷暖。
“凡弟，我真的希望你将才能用到正事上，不要在制香这种小事上浪费你宝贵的生命。”
“没办法啊大小姐。”
姜凡回眸，桀桀怪笑，面目扭曲的样子，令人不禁生寒。
“少帅可是与我立下了军令状，我不好好研究制香，我会死的。”
他挥了挥手，轻声道，“慢走，不送。”
“唉……”
姜璃失落而归，姜凡真的变了，变得连她这个最亲密的姐姐，都拿捏不定了。
她本以为，她前些日子的反常，只不过是在净秽司受了刺激，一时之间仇恨难消，可过了这么些天，他还是这般不近人情。
看来，想要让他心甘情愿地贡献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
“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马车上，姜昊隐而未出，一直关注着制香坊内的动静，自从秦凤翎和太子相继告诉他们朝堂之上的凶险，姜昊就被完全吓到了。
克扣军饷一事儿，他不过是为了面子，主导人是兵部侍郎马元庆之子马腾华。
本以为，那伙该死的龙骧军老兵神憎鬼厌，过街老鼠，弄几个零花钱也不错，他们因为番号的敏感，怕是会忍气吞声，不敢造次。
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惊动狄仁瑞这个神经病，更没想到，周强这蠢货，居然会派人去袭杀老兵。
更没想到，这厮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炫耀是自己的人。
“你还有脸问？”
姜璃斜了他一眼，神情之中满是厌恶，“但凡你有他一半的才能，何至于此？”
“阿姐，这，这跟才能有什么关系？”
一遇到呵斥，姜昊就又打起了感情牌，眼神之中满是委屈，“我从小就被换走了，在外面当乞丐，姜凡呢？被你们悉心培养，文韬武略，我才回家六年，我已经在努力上进了，可我失去的，可是整整十八年。”
“我拿什么补？我要是也从小被你们培养，保证比他还厉害，要怪，就怪你们，连自己的儿子、弟弟都看不住！”
“现在知道嫌弃我了？那好，我现在就从马车上跳下去摔死算了，你们去找姜凡。”
作势，他就要从飞驰的马车车窗中往外钻，委屈的哭声，令人怜惜。
“我死了，就没人影响你们父子团聚、姐弟相亲相爱了，让我死！让我死！”
“唉……”
姜璃柔弱的内心，终究抵不住这样的折腾，费了好大劲才将他给拽回来，又将太子送给她的九凤来仪佩送给了他。
“好了，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这些年，你确实也挺不容易的。”
“阿姐……”
她宠溺地揉着姜昊的脑袋，姜昊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扑进了她怀里，“我不想的，我真的，想帮大家的。”
“我知道了，只是以后你做事，多用脑子想想，这有些钱，能拿，有些钱，不能拿！”
她将九凤来仪佩塞进了他手里，安抚道，“以后缺钱，跟阿姐说，这东西，起码值三十万两银子，你招兵买马，需要大量金钱支撑，不够的话，再来找阿姐要，以后再也不敢乱来了。”
“阿姐，这事儿，都怪马腾华，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与他来往了，请阿姐放心！”
“那样最好了。”
姜璃倍感欣慰，眉宇间透着一丝幸福的笑容，“我就说昊弟你本性纯良，天真烂漫，一定是被奸人蛊惑，才会做出此等糊涂的事情，得亏了女帝深明大义，没有追究，往后你可长点心吧。”
“是，一切尽凭阿姐吩咐。”
姜昊一脸乖巧的样子，让姜璃颇为受用，只是又联想到了姜凡的冷漠与疏离，令她百感交集。
若是两个弟弟能够和睦相处，那该有多好？
“唉……”
姜昊向来敏锐，善于察言观色，立马就注意到了她的反常。
“阿姐可是为了兄长的事情烦心？”
“还能有什么？”
姜璃无奈苦笑，“招兵买马，百炼成兵，排兵布阵，前线应敌，对你来说，还是太难了些，可是，他非要死捏着军令状的事情不放，不肯帮我们，唉！”
一念至此，姜昊心里头突然有了个主意。
“停车，停车！”
他喝止了车夫。
“吁！”
车夫回望，靠边停下马车，谨小慎微，“不知少爷有何吩咐？”
“阿姐，此事儿因我而起，还是我主动负荆请罪，去求得兄长原谅吧！”
姜昊眼神澄澈，态度恳切，一时之间让姜璃有些意外，甚为大喜，“你，你真这么想？”
“嗯嗯。”
姜昊乖巧地点了点头，“其实，兄长一直是我的榜样，我当时也只是脑子抽了，才会跟他闹得这么不愉快，只要我主动道歉，我坚信，兄长肯定会原谅我的。”
“好，好。”
姜璃无限感怀，眼眶中泛起了泪光，“你能这么想，实乃我姜家之福，能屈能伸，方为丈夫！昊弟，你真的长大了。”
“阿姐，我总该为你们遮风挡雨吧？”
他恭敬地朝着姜璃鞠了一躬，“我现在就去负荆请罪，求兄长原谅，阿姐，等我好消息。”
“好，快去快回。”
姜璃内心充满了希冀，殊不知，转过身的姜昊，嘴角勾起了一抹阴笑。
“姜凡啊姜凡，你这蠢货，又给了我机会弄你，还他娘的装起来了？这一次，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