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铠甲上,蓝宝石剑鞘泛着冷光。我站在校场边缘,手按剑柄,目光扫过前方人群。副将已经带人换过我的饮食,近卫也重新安排了轮值。我知道,今天不会有人能在饭菜里动手脚。
鼓声响起,全军列队入场。黄沙铺地的校场上,士兵们分成两列,中间空出一片宽阔场地。先锋官站在高台之上,身穿华丽官服,脸上带着笑意。他抬起手,声音传遍全场。
“近日边境稍安,但军心不可松懈。今日召集诸位,举行校场比武,切磋技艺,提振士气!”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比武。自从上次断崖之战后,我和先锋官之间的裂痕早已不是秘密。军中传言不断,有人说我功高震主,也有人说他嫉贤妒能。今天这场比武,明面上是练兵,实则是冲我来的。
“陆扬!”先锋官忽然点名,“你战功卓着,身手不凡,不如上来与我营中猛将过几招,也好让弟兄们开开眼界。”
我抬头看他。他嘴角微扬,眼神却冷。他身后走出一人,身材魁梧,手持长枪,正是他最得力的心腹——赵猛。这人曾在北线战场上以狠辣着称,三招之内废过两名敌将的手腕。现在他站在我面前,枪尖轻点地面,目光挑衅。
我没有拒绝。退一步只会让人觉得心虚。我解下外袍,只穿轻甲,缓步走上擂台。
裁判一声令下,赵猛立刻发动进攻。他没有试探,直接抢攻。长枪如毒蛇吐信,直取我咽喉。我侧身避开,脚步后撤。第二枪更快,刺向肋部,又被我格挡。第三枪横扫腰际,力量极大,震得我手臂发麻。
围观的士兵开始骚动。有人低声议论:“怎么只躲不还手?”“怕是真的打不过。”
但我清楚他在做什么。赵猛每一招都看似点到为止,实则暗藏杀机。刚才那一枪若再进半寸,就能划破动脉。这不是比武,是谋杀。
我继续后退,任他连攻十余招。他的动作越来越急,呼吸也重了几分。我知道他在等一个机会——等我失衡、等我露破绽、等我被迫硬接一击时,用巧劲震断我的手腕或肩骨。
可他不知道,我已经看穿了他的节奏。
就在他再次挺枪突刺的瞬间,我猛然踏前一步,左手撞开枪杆,右肘狠狠撞在他胸口。他闷哼一声,后退半步。我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掌缘劈向他持枪的手腕,逼他松手。紧接着旋身一带,借着他前冲的力道,将他甩向擂台边缘。
他踉跄几步,单膝跪地,勉强稳住身形,没有倒下。全场鸦雀无声。
我收势而立,没有追击,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赵猛站起身,脸色铁青。他想再扑上来,却被我一眼盯住。那眼神让他停住了。他知道,真打下去,我不可能只用这几招就结束。
高台上,先锋官的笑容早就没了。他猛地站起,又强行坐下,干咳两声说道:“好!点到为止,不分胜负!两位皆为我军勇士,值得嘉奖!”
没人鼓掌。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人低头交换眼神,有人悄悄抬头看向我。他们看得懂什么叫压制,什么叫留手。这一战,谁赢谁输,心里都有数。
我朝高台抱拳行礼,动作标准,语气平静:“谢将军赐教。”
然后转身走下擂台。背后传来一阵喧哗,是赵猛的亲信在叫嚷什么“不公平”“有内情”,但声音很快被压了下去。军心不是靠喊几句就能动摇的。
走到校场边,副将迎了上来。他没说话,递给我一块干净布巾。我擦了擦脸上的汗,低声问:“安排好了?”
“都换了人,食材从老营直送,今早第一批粮草也已登记入库。”他说完,顿了顿,声音更低,“但我刚听巡逻队说,你负责巡查的北线粮仓昨夜有人进出,守卫换了班。”
我手指一顿。
北线粮仓是我明日巡查的重点。按例,夜间不得开启仓门,更不允许无关人员进入。除非有先锋官签发的特许令,否则守卫无权放行任何人。
“什么时候的事?”
“子时前后,来了两个人,穿着普通军服,但没挂腰牌。守卫说接到命令说是‘例行检查’,可事后查不到文书记录。”
我没有立刻回应。这事不对。如果真是例行检查,必须提前报备军师署。没有记录,就是非法入仓。
我抬眼望向主营方向。阳光正照在粮草登记处的屋檐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
副将看出我的意图:“你现在过去查,可能会打草惊蛇。”
“我已经忍到今天。”我说,“他们想在校场动手,说明不敢明着来。敢偷偷进仓,一定是有什么不能让人看见的东西。”
我迈步往前走。副将在后面跟了一段,忽然又靠近一步,贴着我耳边说:“你赢了比试,可别忘了——狼不会因一次扑空就放弃猎物。”
我没回头,只轻轻点头。
脚步加快。穿过两排营帐,绕过训练场,前方就是主营区。粮草登记处门口站着一名文书官,正在核对竹简。我走近时,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神情有些紧张。
我停下脚步,盯着他手中的竹简。
“昨天夜里,北线粮仓的出入记录呢?”
他张了张嘴,手微微发抖。
“没有记录。”
“不可能没有。”
“真的没有……先锋官下令,昨晚的登记全部由他亲信统一汇总,还没交过来。”
我盯着他。
他低下头,不敢对视。
我伸手,把竹简拿过来翻了一遍。前三天的补给发放都正常,唯独昨夜之后的数据全部空白。就连日常消耗的米粮、草料、盐包都没有记账。
这不只是疏忽。
这是掩盖。
我合上竹简,还给他。
“我要去北线粮仓看看。”
“可是……您没有签发令……”
“我是前线统率三营的将领。”我说,“查粮草,不需要他的批准。”
说完,我转身朝北线走去。
身后,文书官站着没动。
风刮了起来,卷起地上的沙尘。
我摸了摸腰间的剑柄。
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