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时近中午。
刘海中家二大妈系着围裙,在小小的厨房间穿梭忙碌,脸上带着笑容。
桌上已经摆了好几个菜:一盘红烧肉,一碟煎鱼,一碗炒鸡蛋,还有白菜粉条。
中间更是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白菜豆腐汤。
“妈,差不多了吧?人怎么还没来?”
刘光天穿着蓝色工装,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在屋里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探头往窗外看。
他今天特意跟厂里请了假,就是为了这次相亲。
“急什么?说好中午来,肯定就到。”
二大妈擦了擦手,又整理了一下本就干净的炕席。
“这回的王媒婆可是拍着胸脯保证的,说这姑娘模样好,人也勤快,家里成分也没问题。
你待会儿机灵点,别像上回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刘光天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上回那个……不是没眼缘嘛。”
正说着,就听见院外传来了王媒婆的大嗓门:
“他二大妈!光天!在家吧?我们可来了啊!”
屋里母子俩精神一振。
二大妈赶紧迎了出去。
门帘一挑,王媒婆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碎花棉袄、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
那姑娘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皮肤不算很白,但透着健康的红润,大眼睛,双眼皮,鼻梁挺秀,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就让人觉得喜兴。
她手里还提着个小布包,显得有些拘谨。
“哎呦,王大姐,快请进快请进!这位就是……”
二大妈热情地招呼着,目光已经将那姑娘打量了几个来回,心里顿时满意了七八分。
这姑娘,可比上次那个水灵多了,看着也利索。
“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姑娘,叫赵素芹,家住南城外赵家庄。”
王媒婆笑着介绍,又拉过赵素芹。
“素芹啊,这就是刘家二大妈,这位是光天,在轧钢厂当正式工,可是有本事的。”
“二大妈好。”
赵素芹微微躬身,然后又看向刘光天,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低声道,“刘……刘同志好。”
刘光天看着赵素芹,眼睛都有些直了。
直到二大妈悄悄捅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好,赵……赵素芹同志,快,快请坐。”
众人落座,二大妈赶紧倒水。
王媒婆发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
“他二大妈,光天,不是我吹,素芹这姑娘在我们那片是出了名的能干!
家里家外一把好手,性子也好,又孝顺。
家里一个哥哥结婚了,一个姐姐也出嫁了,她是老小,爹妈也开通,不图别的,就图闺女能找个踏实可靠的人家,在城里安稳下来。”
二大妈一边听着,一边笑眯眯地给赵素芹抓了把瓜子:
“好,好啊,踏实过日子比什么都强。素芹啊,别客气,吃瓜子。”
赵素芹腼腆地笑了笑,接过瓜子,却没吃,只是轻轻放在桌上。
刘光天坐在对面,心跳得跟打鼓似的,鼓起勇气问道:
“赵……赵素芹同志,你在家……都忙些什么啊?”
赵素芹抬起头,看了刘光天一眼,轻声回答:
“平时就是下地挣工分,闲时在家帮爹妈做家务,喂喂鸡鸭,也会做衣服、纳鞋底。”
“哦哦,那……那挺好。”
刘光天搓着手,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什么了。
二大妈见状,接过话头,问了些赵素芹家里的情况,父母身体如何,哥哥姐姐都在做什么等等。
聊了一会儿,二大妈便招呼大家吃饭。
餐桌上,二大妈不停地给赵素芹夹菜:
“素芹,尝尝这红烧肉,光天他爸厂里食堂大师傅教的法子,看合不合口味。”
“谢谢二大妈。”赵素芹道了谢。
王媒婆在一旁敲边鼓:
“看看,光天多实在个小伙子,又在那么大厂子上班,前途好着呢!
素芹你要是嫁过来,那可是掉进福窝里了!”
刘光天也渐渐放松下来,给赵素芹介绍了一下轧钢厂的情况。
说自己现在是学徒工,正在努力学技术,将来评级升上去,工资还能涨。
赵素芹听着,眼里流露出羡慕的光芒。
能嫁个有正式工作的城里工人,不用再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挣工分,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好的归宿了。
一顿饭吃下来,双方都颇为满意。
二大妈是越看赵素芹越喜欢,觉得这姑娘模样周正,说话也妥帖。
饭后,二大妈让两个年轻人单独在屋里说说话,自己则拉着王媒婆在厨房嘀咕。
“王大姐,这姑娘我看行!是个过日子的人!”
二大妈压低声音,语气肯定。
王媒婆笑道:
“我就说嘛!保管你满意!那你看这事……”
二大妈也是个爽利人,想到那个不孝的大儿子刘光奇。
再看看眼前这即将成家的二儿子,心里更是下定决心要把这事尽快定下来,便道:
“我看他俩也挺对眼。
咱新社会,不讲究那些虚的,踏实过日子要紧!彩礼她家要多少?”
王媒婆一听这么痛快,更是高兴:
“她家说了,意思一下就行,给十块钱,主要是图闺女好,”
“十块?没问题!”二大妈一口答应,
“明天让光天请假,带着钱和素芹回她家一趟,把彩礼送了,也正好认认门!”
这边屋里,刘光天和赵素芹也聊得热络。
“素芹同志,你……你觉得我家怎么样?”
刘光天紧张地问。
赵素芹红着脸,点了点头:
“挺好的。二大妈人很和气,你……你也挺好的。”
刘光天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傻笑起来:
“那……那咱俩的事……”
“我听我爹妈的,也听……听王婶的。”
赵素芹的声音细若蚊蝇,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